宋女士又透過後視鏡多看了易鍾深一眼。
本來一直覺得易家小孩是個挺冷淡的性子,沒想到他說話也會這麽體貼。
不過也對。
宋女士的目光轉向了另一側的薄溪雲。
對這麽好看又懂事的孩子,誰能不心軟呢。
從高鐵站到醫院的車程大概二十分鍾左右,宋女士一開始還會和薄溪雲閑問幾句,後來怕小孩不舒服想休息,就沒有再開口。
她點開車載屏幕,放棄了悠揚的輕音樂,車內氣氛一時很是舒緩。
時不時的,宋女士還會從後視鏡中看一眼車後座的情況。
許是因為剛下高鐵又連續坐車,少年眉眼間的確有些疲憊。他的皮膚本就偏白,被車窗外映射進來的冬日陽光照著,更是到了近乎透光的程度。
在長輩看來,氣血不太足,著實有些纖弱。
宋女士正盤算著怎麽找人給孩子好好補補,就見後視鏡裡,原本已經閉目養神的薄溪雲忽然睜開了眼睛。
少年抬眼看向了身側的男生,兩人不知發生了什麽,薄溪雲忽而笑了起來。少年微微揚起的臉上染了笑意,一瞬間,原本透明到幾近消散的五官倏地生動起來,像仙氣脫俗的素白冷瓷,終於被染上了最點睛的一筆豔色紅釉。
宋女士又看了幾眼,才察覺了端倪——
原來剛剛薄溪雲閉目養神的時候,一旁的易鍾深不想他被車輛的晃搖驚擾,便伸手將人扶住了,讓少年輕靠在了自己懷裡。
而易鍾深圈過人腰側的那隻手,正好搭在了少年的腰腹間。
薄溪雲閉眼休息著,習慣性地用一手握住了另一隻手的指尖,時不時地會輕輕捏幾下。
結果易鍾深的手指就在他雙手旁邊,少年模模糊糊地,就捏到對方的手指上去了。
宋女士之所以會把原因了解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在薄溪雲發現不對,笑起來之後,這兩人的手指卻還在一起,完全沒有要各自收回分開的意思。
所以宋女士看見,男孩又閉眼靠了回去,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捏著指尖。
只不過這回,他換成了在捏易鍾深的手指。
……嗯?
宋女士隱約覺得似乎有點不對。
這兩個孩子的關系這麽好嗎?
汽車開到了醫院門口,薄溪雲先下了車,易鍾深也陪他一起。
宋女士則留在副駕上幫兒子指路,讓顧笙把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
車上只剩兩個人。
宋女士猶豫了一下,問。
“小笙,雲雲和鍾深,他們倆……”
宋女士還在斟酌用詞,但顧笙好像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麽了,直接道。
“對,他倆關系挺好的,畢竟是親學長嘛,鍾深一直很照顧溪雲。”
說到這兒,顧笙又感歎。
“也幸好競賽成績出得早,鍾深一放寒假就去了,我也跟著一起,小孩這段時間才沒怎麽遭罪。”
宋女士原本還有另外的猜測。畢竟,不只易鍾深對人那麽耐心仔細,一開始薄溪雲還主動說了想和學長一起坐車。
但見兒子這麽信誓旦旦,說的全是學業上的原因,宋女士也沒再說什麽。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幾人一同進了醫院,這裡正是顧老太太療養的地方。不過他們並沒有直接去顧老太太那邊,因為一進來,宋女士就接到了鑒定醫生的電話。
親子鑒定在許多醫院都可以做,幾人並不用再跑去其他地方。
宋女士和醫生聊著,顧笙也簡單和薄溪雲介紹了一下。
其實按照顧老太太的意思,她原本連親子鑒定都不想做了,薄溪雲肯定是顧家丟失的小外孫。
自己的孩子,她還會不認得嗎?
但顧家其他人還是勸了一下老太太。
這畢竟是顧家揪心了這麽多年的一件大事。
電話還打到了還在仲南海的老爺子那裡去,最後,顧老太太終於同意了。
畢竟,等做出鑒定結果,之後薄溪雲的戶口和學籍遷移也會用得到,這也是對孩子負責。
薄溪雲的血樣和帶毛囊的頭髮,昨天就已經送來了,顧家也取來了小女兒顧箜琴之前留下的部分血樣。
只不過顧箜琴血液的留存時間已經很久了,為了保險,顧家又在醫生的建議下,
加上了親緣鑒定。
“也就是說,等下會做三份鑒定,”顧笙說,“你和我小姑的,以及你和我爺爺奶奶各一份,三份共同匹配一下。”
薄溪雲點頭,他一直都沒什麽異議。
“好。”
宋女士打完電話,先去了鑒定醫生那邊,她吩咐顧笙帶著薄溪雲去找地方先休息一下。
顧笙便領著兩人去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薄溪雲到了附近就發現,和醫院內其他大型樓棟不同,這裡是一處只有兩層的小洋樓。
四下走動的人員很少,各處栽滿了綠植,即使是冬日,常青喬木依舊堆疊蔥鬱,環境相當幽靜。
只不過顧笙才剛來,就被一個醫生叫住了。
薄溪雲落後了一步,隱約聽見醫生對顧笙說。
“家屬是嗎,把這個送到A區三層,對,最好家屬親自看著過去。”
顧笙本來想拍著薄溪雲,但醫生這麽說了,他也沒辦法。等安頓好薄溪雲之後,他就先拿著東西送去了A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