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刻愣了:“這才三樓。”
許拙搖頭:“走不動了走不動了,我太餓了,小學吃飯也太晚啦,書包還這麽重,阿刻不拉我我都上不去啦。”
邢刻頓了頓,隨即唇角以一個很輕微的弧度向上揚了揚,說:“懶死你得了。”
嘴上這麽說,手裡卻還是朝許拙伸出了手。
許拙也是個順杆爬的,拉著邢刻的手直接撞到了他懷裡,一雙眼笑得彎彎的:“美死你得了,阿刻明明就喜歡被我賴。”
邢刻的臉色立刻板正起來。
樓上302室已經開始朝外飄飯香了,抬頭看去,會發現孫芳麗正倚牆同鄰居沈阿姨一邊說著話,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兩小孩。
“哎喲,這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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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邢刻在許家吃飯這件事,是從暑假他教許拙學習,孫芳麗順勢邀請,就這麽斷斷續續地延續下來了。
在這方面,就真是不得不說,都是養小孩,那各家的養法是真不一樣。
要孫芳麗和許清朗來看,許拙這個年紀連脫離他們的視線都不行,孩子在幹嘛他們心裡必須得有數。
可樓上的邢東海和李書梅就不一樣了,邢刻暑假一個人成天在外邊晃悠,邢東海和李書梅那是沒一點擔心的。
李書梅可能還好些,每天夜裡會檢查邢刻有沒有回去,問問他吃了什麽。只要邢刻說自己吃了,李書梅就沒下話了。
而邢刻為了不和邢東海在一塊兒吃飯,又是每天都說自己吃了。
他在外面做幫工,雇主心情好的時候是會賞一些飯吃,但心情不好了,邢刻就得餓著肚子。
孫芳麗出去回來的路上偶爾能瞧見這些,是打心眼裡心疼,才開始決定留邢刻在自己家長期吃飯。
邢刻不願意吃白飯,孫芳麗同他說了許久,邢刻才同意用洗碗來換許家的熱飯,還時常和許拙一起幫孫芳麗做小吃攤的食材。
就這樣吃了一個月,有意思的是,樓上邢家到現在還沒察覺呢,也沒管過孩子去哪裡吃。
沈阿姨時常翻白眼:“哎喲,人家家都恨不得六個大人看一個小孩,他家倒好,恨不得讓一孩子看他兩大人。我聽說就開學登記那會兒,他爹來個電話,他媽就急哄哄地要走?這兩夫妻可真有意思,這還要什麽小孩,自己抱著過一輩子得了。”
孫芳麗歎氣:“苦的還是孩子。”
這話不能當邢刻的面說,邢刻內心大概也不覺得他現在這樣苦。每天隻用在邢家睡一覺,其他時間都在外邊,對邢刻來說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而邢東海在喪母以及一場大病之後,最近也變得格外安分,同李書梅關系親密了不少,還被老楊介紹得出去找了個安保的工作。工作一來,老楊再一吹捧,至少在邢刻小學的書本和校服費上沒有苛責。
所以說,幼兒園畢業後的這段時間,邢刻的日子是好過了不少的。
再和許拙把話說開,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表情都沒有之前那麽板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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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刻不板臉,有人高興有人難過。
高興的自然是許拙,難過的那就是陳豪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天真的同時其實也挺壞。就拿陳豪說好了,他並不討厭許拙,但他喜歡懟許拙時所獲得的的愉悅感。
邢刻不搭理許拙的時候,他在一旁東一句西一句別提多得勁了,甚至覺得自己才是正義的,替邢刻說出了沒說的話。
可邢刻一旦不冷著臉,對許拙有叫必答,他就成了那個自討沒趣的。
就說開學第二天的早上吧,許拙想喝水,孫芳麗也給他準備了水。但許拙擰不開瓶蓋子,下意識就喊邢刻。
陳豪早在許拙跟瓶蓋較勁的時候,目光就鎖定他了,等他伸手一找邢刻,開嘴就想嘲諷找樂子。
卻不想前邊的邢刻直接伸手把水瓶接了過去。
“啪嗒”一聲,遞回去,許拙就開始咕咚咕咚了。
陳豪:“……”
邢刻瞥了他一眼。
後來又是借鉛筆。
邢刻那一筆盒削到完美的筆尖,一根不肯借給陳豪,但是許拙的筆一斷,邢刻就會遞一根過去,然後一邊看書,一邊安靜地給許拙把斷了的筆尖削尖。
陳豪確定了,他就是眼饞了,於是等有一節課間,便忍不住對邢刻說:“哎,兄弟。”
邢刻抬睫。
“你幹啥這麽慣著他啊?他是你那個啥,救命恩人啊?”陳豪說話特別有江湖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俠電視劇看多了。
邢刻皺眉:“昨天不就和你說了?”
前一天陳豪說許拙,許拙一個人去廁所的時候,邢刻其實是有說陳豪的。
當時陳豪懟完許拙,正一臉洋洋得意,結果一轉臉就對上邢刻冷冰冰的表情。
他那種表情是被邢東海帶出來的,普通小孩根本做不到那麽冷的神情,嘴裡也說不出語氣那麽足的:“用你管?”
陳豪那會兒被懟縮回去了,第二天卻又記吃不記打地開始了。
“我這不就是不理解嗎……”陳豪喃喃道。
邢刻:“你事這麽多,有人理解你沒?”
陳豪:“……靠,你怎麽這麽講話呢!還是不是好同桌了!”
邢刻懶得再理他了。
陳豪嘀咕兩句,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他內心其實是比較怵邢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