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刻太忽冷忽熱了,他只要冷一次,許拙內心的慌張感就會增加一分。上一回兩個人直到幼兒園畢業才重修於好,那這一回要是再冷淡,得花多長時間才能哄好?又要費多少腦筋?好了之後多久又會壞?
不確定性會讓人感到恐慌,而恐慌容易催生憤怒。
許拙已經連著兩回同邢刻發脾氣了,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很不好,但是沒辦法,他不可能對邢刻退步一輩子。如果是那樣,他也就不是個人了。
“我和夏方宇不是朋友,你別說我有新朋友,你這麽說我會覺得我很對不起你,”許拙揉了揉眼睛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覺得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隻想和你一個人交朋友,你不是說還要帶我一起找希望嗎?這怎麽和別人一樣呀?我們兩個,我們兩個和別人不一樣呀。”
邢刻的表情徹底軟下來了。
他發的所有脾氣,無非就是不確定這一點。
“我們兩個和別人不一樣。”
他是這麽想的,但他擔心許拙不是,亦或者是進入小學之後,許拙的這個思想會變。
他太擔心被人拋棄了,也太不能接受被人拋棄。
所以一旦他察覺到這個信號之後,邢刻一定會成為主動拋棄人的那一個。
但是許拙說他們兩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邢刻垂睫道。
“我想和阿刻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呀,小學、中學、大、大學,我都不想離開阿刻的。”許拙看著邢刻,聲音軟乎乎道:“所以你不要老是突然就不理我了,我會難過。”
邢刻抬頭看他:“你說話算話?”
“我當然說話算話!”
“只有我們兩個?”
“對呀!”
夏風又一陣一陣地吹起來,兩個小人兒已經在杏花苑的筒子樓下吵了大半小時了。
孫芳麗早就上樓做飯去了,故意留他們兩個人在樓下單獨對簿公堂,托旁邊看熱鬧的徐媽看著點。
小孩兒哪有不吵架的,無厘頭的架更多,吵叫溝通,吵完了能學包容,這溝通包容多了,以後回想起來也就全是美好的記憶了。
不過就是吵天大的架,也不能影響吃飯的。
於是孫芳麗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拎著鍋鏟走到走廊上來,低頭朝下看去。
正巧看見兩個小孩你看我我看你,明顯是氣焰都消了大眼瞪小眼的樣子。他們吵得聲音可大了,隔壁沈阿姨都在走廊處看了半天熱鬧了。
孫芳麗彎了彎眼睛,手肘抵在走廊上,喊道:“上來吃飯吧小東西們?”
邢刻猶豫了一瞬,隨即朝許拙伸出了手。
許拙一看見那隻手,立馬一擦眼淚,沒心沒肺地開心牽上去。
“那你以後不隨便不理我啦?”
“嗯。”邢刻抿了抿唇道。
許拙揉揉眼睛說:“你別老不理我,咱兩就再也不為這個事兒吵架了。”
“……嗯。”邢刻難得放軟了一點嗓音說:“那你給我說一下,你昨天為什麽說我‘又’騙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恩。
第25章 “懶死你得了。”
邢刻討厭被騙, 也討厭騙人。
他看得出來,分班那天許拙說他“又”騙人是真心的,只是許拙當時忍住了沒把後話說出來。
邢刻後來回家想了許久, 也沒想起他到底哪裡對許拙說話不算話過, 所以才會導致到學校的第一天心情不好,跟自己生悶氣呢。
提起這個, 許拙眨了眨眼道:“沒有呀,我就是覺得你明明說好了和我當朋友,老是突然不理我, 就不開心而已。”
邢刻說:“沒有其他?”
許拙搖頭:“沒有啦。”
邢刻看著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好半天收回視線時, 說的是:“那我以後不這樣了。”
許拙說:“真的?”
邢刻耐心有限,一句話不愛翻來覆去地說, 下意識就想回:“別總問。”
然而似乎想到了他剛剛才對許拙做出的承諾,嘴張了張, 一口氣愣是憋了回去。
許拙被他這幅模樣給逗笑了, 說:“你想說就說唄,我是說你別不理我,又沒說你別不凶我。”
邢刻看他:“我凶你你不也會不高興。”
許拙說:“還好吧。”
邢刻皺眉:“哪有人喜歡被凶的,你別不說實話。”
許拙說:“我說實話了呀,反正你紙老虎, 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邢刻:“……”
沒人說過他紙老虎。
他暑假去外邊做幫工,和大人分錢算帳的時候,其實總吃虧的。但邢刻卻從來不糾纏, 這種不糾纏換成許拙這樣的軟小孩, 可能就會被人當柿子捏了。
但邢刻不一樣, 他不在小事上糾結, 出去做幫工只是為了避開邢東海而已,少給就少給,不該多話從來不多,小小年紀就把情緒控制得額外好。
以至於那些大人後來總說他心裡憋著狠,可能也是從邢東海那耳濡目染的吧,反正沒人說過他紙老虎,就許拙說。
邢刻也不知道什麽心情,接了句:“剛還有人哭了。”
許拙抬頭道:“我那是因為你凶我哭嗎?那不是因為你一整天不搭理我,我沒辦法呢。”
邢刻還沒來得及回話呢,樓梯下的許拙便突然大喘一口氣道:“我不行了阿刻,你快拉拉我,我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