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胡老師遠遠瞧見走過來的兩個小孩,立刻朝他們熱情地張開了雙手:“出出,阿刻,小寶貝們在說什麽呀?”
許拙立刻咧著嘴沒心沒肺地跑了上去,轉眼就將秘密公之於眾:“說喜歡小胡老師!”
反倒是邢刻慢吞吞地走在後邊,好像在思索什麽。
好半天,才低聲應了句:“……嗯。”
*
小胡老師上報了大班寢室的空調問題,窗戶縫是徹底找不著了,但老年機也越來越不熱了可不能慣著。
幼兒園反應速度算快,打算直接在孩子們放假之前把這件事解決了。
於是大班同學到班上聊著天,互換賀卡的時候,空調師傅就在背後默默地修著空調機器。
偶爾會看孩子們一眼。
許拙雖然是這個班級的新生,卻因為大咧又溫暖的性格,收到了最多的賀卡。尤其是女生的,都快在他的小桌子上堆成山了。
因為從大班開始,就是小胡老師負責女生穿衣,大胡老師負責男生,所以陽明幼兒園的孩子還是很懂得性別差異的。
如此一來,許拙收到女生賀卡這件事就非常引小男生們的妒忌了。
李東羨慕得眼睛都快要掉下來了,一個勁兒地用手指戳許拙:“你怎麽收到了這麽多啊這麽多,真煩人。”
許拙咧嘴直笑。
劉北辰在一旁也很看不過眼道:“人家送你的都是買的好賀卡,你送的是紙片裁的,真丟臉,你家怎麽都不給你買賀卡啊?”
這是在說許拙。
許拙給班上的每一個孩子都送了賀卡,但是賀卡很貴,那種帶音樂帶圖畫的就更貴了。
許拙不想隨便花錢,也送不起三十多張賀卡,於是買了五顏六色的紙張,讓爸爸媽媽裁剪好,剩下的他一張一張畫過去。
每一張賀卡都是想著小朋友畫的,很有心意和特色,許拙十分滿意。
上一世他就是這麽乾的,這一世同樣乾過來,更是坦然地晃了晃腿道:“我家沒有那麽多錢哇,所以要省一點。”
劉北辰皺起眉頭:“好的爸爸媽媽才不會讓孩子省錢呢!他們都會把最好的給孩子!”
大胡老師在一旁聽見了,歎口氣,正要走過來說點什麽,就見許拙豎起九根手指,笑眯眯道:“對哇!所以我胖了八斤呢!”
邢刻在一旁本來很不高興,聽見許拙這句話,神色才稍稍緩和一些。
片刻後,轉過頭把他一隻手指頭掰下去:“這才是八。”
許拙:“……喔。”
劉北辰還想說點什麽,誰料這時候有個女生走過來,對許拙說:“出出同學,謝謝你的賀卡,我超級喜歡!上面還畫了草莓,你怎麽知道我喜歡草莓呀?”
劉北辰頓時被氣到了,背過身去不同他們說話。
而邢刻則也默默翻開了許拙送給他的那張賀卡。
在這方面,邢刻沒有許拙那麽大方。他內心別扭,不能坦然接受家境貧寒和父母不愛的事實,如果不是因為有許拙,他今天甚至有可能不會來。熱鬧溫馨的節日感從來都同他無關。
而選擇來了以後,他也做不到像許拙那樣從容。
邢刻隻送了一張賀卡,是給許拙的。那是小商店裡最好看的賀卡,打開後不僅有音樂,還會出現城堡。
邢刻沒有錢,所以買賀卡的錢是他前些時日撿瓶子換的。不過這些他沒同任何人說,因為就像劉北辰說的那樣,他會覺得丟臉。
也就是因為他會覺得丟臉,所以眼下許拙直面相似的困境,送出簡易賀卡的坦蕩模樣,在他看來就仿佛會發光一般,拓寬了他的世界。
- -原來這種事,可以不用覺得丟臉。
許拙給每個孩子的賀卡都畫了他們喜歡的東西,或者是他們身上的特色,連大小胡老師都有。
他很有繪畫天分,畫得都很傳神。
但只有邢刻的那張不一樣。
邢刻的那張賀卡,是他們之前繪畫課時一起合作的畫。
疊起來的紙張,小的一半是邢刻畫的黑房屋和黑小人,大的一半,則是許拙畫得鳥語花香。
還有一個變了形的小人,從鳥語花香直奔黑色房屋,緊緊牽住了黑色小人的手,把黑色小人的身體也漸漸沾上了鳥語花香的顏色。
邢刻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將它重新合上了。
許拙瞥見,擔憂道:“阿刻,你怎麽不看呀?”
邢刻張了張嘴,低聲道:“……我看了。”
許拙說:“可是你很快就合上了,是不喜歡嗎?”
邢刻緊緊按住紙張,說:“不是。”
可他的表情也完全不是喜歡的樣子啊。
許拙皺緊眉頭,正想問問邢刻是怎麽回事,前邊的小胡老師便突然道了句:“孩子們起來了,輪到我們班表演啦!”
教室瞬間像被炸了鍋一樣,許拙說什麽都被淹沒了,他於是只能抓了抓頭髮,無奈又擔心地站起身來。
也差不多就是在這時候,站在他身後的邢刻伸手拉住了他。
許拙特別愛膩乎人,父母、大小胡老師、大伯、連杏花苑裡的徐奶奶他現在都膩乎上了,平日裡也很愛貼邢刻。
邢刻和他的性格是相反的,並沒有那麽愛粘人。所以兩個人之間,普遍是許拙粘邢刻多一些。
所以這還是頭一回,邢刻伸手抓住了許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