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前兩年還有個警官叔叔的樣兒,這兩年和兩小孩混熟以後,就越來越像個老頑童,什麽便宜都沾。
邢刻回想起老楊那一身警服,和他給自己開的戶頭裡的錢,手裡的香煙捏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抽,塞回口袋,朝杏花苑的方向走。
也就在他將將要踏進杏花苑大門的一瞬間,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響鼻。
最開始聲音還不大,到後邊是越來越大。
邢刻愣了一下,回頭看去,才發現許拙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推著車在他身後。
戴起的帽子阻擋了一路的聲音和視線,以至於他現在才發現。
可是之前走到交叉口的時候他回頭,明明沒瞧見許拙啊?
許拙推著車,手裡的那些零食早就冷掉了。他的眼眶有點兒紅,見邢刻終於看見自己,忍不住發了小脾氣:“你生氣就生氣,怎麽還買煙。”
邢刻方才的心情是真的差。
他本身對杏花苑是沒什麽感情的,因為邢東海的緣故,甚至很厭惡這裡。
是因為許拙,才勉強對這裡產生了家的感覺。
和許拙產生不快,讓他連跨入院門時都是抗拒的。可卻在回頭瞧見眼眶發紅的許拙時,所有的不快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甚至產生了一絲心虛,揣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捏了捏煙,仿佛想把它塞進另一個時空。
但表面卻還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說:“你哭了?”
“我沒哭。”許拙囫圇地擦了兩下眼睛,那勁兒是真一點不珍惜自己,方才有點紅的眼眶被他擦了一下,簡直跟被揍了一樣。
邢刻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就是煩呢,今天怎麽哪裡都不順。我在劉良家看電影不高興,回來買個東西遇見白靈也不高興,好不容易見到你高興了點,你怎麽還跟我發脾氣。”許拙捏緊了車頭。
他方才不是真的聽了邢刻的話騎車先走了,他根本是聽完邢刻那句話之後就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邢刻會用那樣凶的語氣同他說話。
“……你是買東西的時候遇見白靈的?”邢刻狐疑道。
“對啊,她和彭婷婷她們約著出來玩啊,我就一個人。”可能是手上不太乾淨,許拙揉了一下之後反而把眼睛給揉不舒服了,又多蹭了好幾下。
面前的邢刻輕輕舔了舔唇,隨即從口袋裡拿出了包紙來,遞給許拙說:“擦一下。”
許拙要停車,邢刻又走上去接住他的車頭說:“我來。”
許拙眼睛是真不舒服了,哪管三七二十一,真的一股腦把手裡的東西都塞給了邢刻。
這動作太不仔細,小吃袋上的油漬不小心沾在了邢刻身上,邢刻也沒有絲毫不悅。
就低頭無聲無息地把它們抹掉。
隨即說:“你一個人。”
許拙擦著眼睛不理他。
“不是說和劉良?”
“你都知道我不是和劉良了,你還問。”許拙簡直沒脾氣地回。
“你知道我知道?”
“那不然你能生什麽氣啊。”
“是你自己先說和劉良一起吃的。”
這事兒還真是許拙不對,可說起這個許拙只會更委屈,耳尖發紅道:“那我還不能有點自己的私人空間了嗎?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好啊。”
邢刻回頭看著他。
換做平時,只聽見許拙前半句話,他肯定會不高興。
然而許拙剛剛才澄清了和白靈只是偶遇,以至於這會兒邢刻竟然一點負面情緒也生不出來。
只是想有私人空間。
不是偷偷出來和白靈見面。
邢刻把車靠牆停好了,隨即走到許拙身邊道:“眼睛擦好了沒?”
他這會兒語調比之前正常多了,可許拙的脾氣卻上來了,明明擦好了,還得說:“沒。”
邢刻就跟看不出他在鬧別扭一樣,伸手拿了張新紙說:“我來。”
和許拙抽張紙就可勁兒揉的風格完全不一樣,邢刻會將紙張疊平,用最柔軟的那一面去碰許拙的眼睛,動作特別輕柔。
許拙的眼睛其實早就擦好了,按理說不需要邢刻繼續擦。
可大概是邢刻的動作太過溫柔,同方才一路的冷風形成截然對比,以至於許拙一時間沒舍得出口喊停。
“所以,你看個電影,不高興什麽?”邢刻一邊擦,一邊耐心問道。
許拙的睫毛特別長,長到像個混血,還特別細密,抬眼看人的時候顯得單純又乾淨。
這個問題不問還好,一問,許拙就立刻癟了癟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直接往前一傾,靠近了邢刻懷裡。
毛絨絨的頭髮蹭在邢刻的頸窩處,讓邢刻微微一愣。
他的帽子都被這個不注意細節的家夥給頂下去了,寒風一下子灌進來,可邢刻卻一點兒要推開許拙的意思都沒有。
“……害怕?”
許拙輕輕哼出了個聲音,是不是的意思。
“不好看?”
許拙又輕哼了個音,這回也聽不出是讚同還是反對了。
但邢刻能感覺到許拙似乎並不抗拒對他說,只是需要時間而已。於是便讓他靠著,並且耐心地等起來。
一直等到許拙放下戒心,悶悶地低聲對他說:“劉良騙人,他帶我看的都不是恐怖片。”
“那是什……”邢刻隻說了三個字,就迅速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