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決狠狠地啐了一聲:“就憑你,你覺得你做得到嗎?”
“做不做得到,都與你無關。”夜荒說:“畢竟就算是真的有那一天,你也活不到看到的時候。今天就是你生命終結的時候,你猜猜你口中的天道,這一次會站在你身邊嗎?”
段決沒有回答。
因為結果是一定的。
天道在這種時候,往往都是瞎了眼的。它不會幫助所謂的正義所謂的弱者,它只會默認一切的發生,毫無波動。
半個時辰過後,夜荒帶著白子琰從山上下來。
白子琰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任由夜荒抱著他,去到了距離長樂門很遠的地方。遠到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會被人認為到過長樂門的時候,夜荒才停下腳步,將白子琰放了下來。
白子琰保持著沉默,腦海中閃爍的還是這一夜不斷飛濺的鮮血。
他沉默著看著夜荒。
終究還是夜荒先一步開口。
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可以被稱為難看的笑容。他說:“師尊,這就是真正的我。你想看,我也讓你看到了。那麽現在,你要如何選擇?這次我依你。不管你怎麽選,是讓我繼續留下,還是讓我滾蛋。我……我都可以依著你的。”
第116章 你別再看別人了,不行嗎?
夜荒話是這麽說的,可是白子琰明顯看得出來,這家夥其實要緊張死了。
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自己這時候真的選擇了離開,夜荒一定會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離開。等他走到看不到他的地方,夜荒就會自己慢慢的蹲下身,像是他每一次最無助的時候那樣,把自己圈成一團,腦袋埋在膝蓋上,沉默著悲傷。
他不會哭。
或者說在白子琰的記憶裡,他幾乎就沒怎麽見過夜荒的眼淚。
哪怕是悲傷到了極致的時候,他也只是保持著沉默,努力的朝著自己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不想讓自己的悲傷傳遞過來。
他永遠都是這樣。
白子琰心裡想著,隻覺得心臟的位置在不停的抽疼。
說實話,昨天夜裡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是真的接受不了那種恐怖又讓人絕望的情況。
如果換做別人,他絕對已經提劍上前,開始除魔衛道。他不在乎所謂的復仇,可是復仇也應該用君子的方法,給對方一個痛痛快快的結局才對。像這樣明顯就是要讓人感受生不如死的痛苦的行為,他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但是這件事偏偏又是夜荒做出來的,他又該怎麽辦呢?
白子琰攥緊了拳頭。
過了很久,他深呼吸了兩下,抬頭看向夜荒的時候,眼睛裡已經多了些悲傷的絕望。
伸手過去輕輕摸了摸夜荒的臉頰,白子琰湊過頭,吻了吻夜荒的嘴唇。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他長歎了一聲說:“阿荒,師尊病了。我背叛了我的道,或許再也回不去了。”
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夜荒愣了一下,眼中漸漸寫滿了狂喜的情緒。
不用再更多的解釋什麽,白子琰這是在告訴他,比起所謂的正道所謂的大義,他選擇的終究還是他這個魔頭。
伸手用力的抱住白子琰,夜荒咬緊了嘴唇。隔了很久,他說:“師尊,回不去的話,就不要回去了。這邊有全世界最深的黑暗在等你來照亮,如果你不來,我會黑的越來越徹底,這是你絕對不想看到的吧?”
是啊,絕對不想看到。
白子琰歎了一聲,拍了拍夜荒的肩膀,沒有再開口說什麽了。
兩人去到了距離最近的城鎮中住下,過了足足五天的時間,白子琰才總算是從那種震驚又麻木的感覺中抽離出來。
而在這五天的時間裡,長樂門發生的事情早就在整個修真界被傳的沸沸揚揚了。
白子琰和夜荒在客棧裡坐著等菜,就聽到隔壁的桌上幾個人眉飛色舞的聊著長樂門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門派裡面有幾個人入魔了,然後殺了門派其他的所有人!”
“後來他們被段決殺了,其中一個人好像是正常了一會兒就自殺了。總之整個長樂門沒有一個活口,血都把山土染成了紅色,那個場面啊,不是一般的恐怖!”
“對啊對啊!不過後來段決怎麽樣了?”
“有人在山腳下發現了他的屍體,看那個樣子,應該是跳崖了吧。唉,不過整個門派發生了這種事情,能堅持下來的確實是沒幾個人,實在是太慘了啊……”
“是啊,太慘了。不過怎麽就他們門派這樣?不會是做了什麽壞事遭天譴了吧?”
“死者為大,你說話注意點啊!”
幾個人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聲音太大,互相換了個眼色,就壓低了聲音換了話題。
可是即使如此,剛剛的那些對話,也被白子琰和夜荒聽了個一清二楚。
兩人對視一眼,白子琰臉上的表情不怎麽好看。夜荒則是苦笑了兩聲,揮手叫來小二點餐,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剛才的那段對話。
看到他這個樣子,白子琰也就沒再說什麽。學著夜荒,將思緒從周圍抽了回來,低頭看著面前的桌子,過了半晌,他就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人揉了兩下。
抬頭去看,夜荒正朝著他露出一個微笑。
和他對視了一眼,夜荒說:“子琰,等咱們從這個城市離開之後,就去一些沒人的地方轉轉吧?比如什麽深山老林,或者海邊荒漠。那種只有咱們兩個人的地方,你說怎麽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