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他簡直是急急忙忙從商城裡面選出一個勉強能用的持續型技能套過去——[美夢],顧名思義,托夢的說法在這個時候還是挺流行吧?
黎朝,蘭幽宮。
這地方乃是昔年的冷宮之所,又有曾經鬧鬼的傳言在,連來往的宮人多都避著這地方走。
不過現如今這位帝王登基後強行將之作為寢殿,自然再沒有人說那些不乾淨的話,就算不慎提起也都要連連“呸”上兩聲,又得找補一句“有龍氣壓製,那些妖邪豈敢作祟”。
而現下這個時候,蘭幽宮外文武百官已經跪了一地。
榻上的帝王已至暮年,但是即便此時此刻、他身上的威儀仍舊讓人畏懼,別說普通的宮人了,就連早已參理政事多年、可以獨當一面的太子亦是懼怕這位天底下最尊貴的養父。
帝王身邊近身伺候的內侍快步過來,小聲說了句,“殿下,陛下讓您過去。”
太子連忙整理衣冠、規行矩步地行至榻前跪下。
雖然太子確實養於帝王膝下,他對這位父皇也的確十足十的尊敬,只是這其中到底是懼怕比親近更多一些。
天家父子,總是先君臣再父子。
更何況他又非帝王親出,要換掉他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商聞之至今也沒有想明白,這位陛下為何從幾百個宗世子裡面挑出平平無奇的他。
論血緣,他並非最親近的,論聰慧才智,商聞之雖並未菲薄自身,但他當年也絕非神童之流,甚至因為不得父親喜愛,被起了“瑕”這麽一個寓意頗為不善的名字。
可偏偏這位雄韜武略的陛下就這麽一眼相中了他。
注意到榻上帝王嘴巴張合死在說些什麽,商聞之連忙收起了發散的思緒,保持著跪資稍稍傾身,凝神去聽對方的吩咐。
只是聽得那模糊的聲音後,卻是一怔。
父皇……
並不是在叫他。
商聞之從被抱養來的第一日,便被陛下親自取字“聞之”。
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大喜過望,說是太子得陛下喜愛,但商聞之卻隱約覺得並非如此,對方或許只是不想用那個名字。
畢竟“瑕,玉之病也”,怎麽也不合適當一朝太子的名字。
商聞之甚至都以為對方要給他改名了,結果最後卻只是取了一個字。
因為有了這麽一遭,商聞之敏銳地察覺到父皇似乎並不喜歡他的名,後在對方面前也都以字自稱,這多少顯得有些不夠謙遜,但是父皇卻從未指出過。
到了這時候,商聞之才終究恍然,他也想起了當年提點他改自稱的宮中老人。
原來並非“不喜”,只是不想將這名用在他身上。
阿瑕?父皇在喚什麽人嗎?
想來只是同音。
畢竟倘若是重字,按父皇的脾性,必定是要他改的。
只是究竟是何人呢?
商聞之沒法想象,這世間居然還有人能被他的父皇這麽掛於心上。
……
商欽恍惚間,連日來因為沉屙而沉甸甸的身體變得輕盈,他翻身坐起,環顧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這是蘭幽宮,但又不是因為成為帝王寢殿、裝飾變得愈發奢華的蘭幽宮。
靜寂又荒涼。
就像是回到了當年。
商欽晃了一下神,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急匆匆的往外跑。他推開殿門,就看見當年的那棵樹下,有人直身而立。
似乎注意到了出來的他,對方笑著招了招手。
手邊沒有慣用的龍杖,商欽幾乎是踉蹌的往那邊跑去。
隨著距離的接近,他的外貌慢慢地由耄耋之態重返青春,連不甚靈便的腿腳也一步步穩健起來,但在重新回到壯年之後,那仿佛時光倒流一樣的變化仍在繼續,他的視角一點點變低,人也從青年到少年,最後又重回了幼年。
在重新回到了當年的高度時,商欽終於走完了這段好像極為漫長的道路,他仰著頭注視著那個人,兀地笑了起來,“阿暇,你來接我了?”
商欽看見青年撕開那樣式奇怪的糖紙,旋即他嘴裡被塞了一顆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綻開。
商欽這次卻沒有細細品味,而是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那隻未及收回的手。
他嘴裡含著糖,搖晃著被自己抓住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催促:“阿暇,我們快走吧。”
第47章 寒門01
應屏書院,這所位於和州的書院因為臨近應屏山而取了這個名字。
它在天下書院中實在無甚稀奇的,既不像是梅鶴書院一樣江南才子齊聚,又不像松如書院一樣常有大儒前去講學,更別說和就在京郊、內裡皆都是貴族子弟乃至皇族宗室的太常書院比較了。
這種書院大言朝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實在沒什麽特別的。在這書院上學的學子雖也是家有薄資,但是也遠遠稱不上大富大貴。
不過這平平無奇的書院,近來卻發生了一件能激起少許波瀾的新鮮事——書院裡來了位新先生。
應屏書院規模不大,雖然學子每年都有新人進來,但是裡面的先生卻都是數年不見得一換,全都是熟面孔。現下突然進了一個新人,當然引得諸位學子們議論紛紛。特別是這位先生還年紀極輕、看起來跟正念書的學子們差不了多少,講起課來又生動有趣,和大多數夫子嚴肅的課堂都不一樣,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大受學子們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