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給他取名為“憫”,便是意為“上天的悲憫”。
好像傅憫的出聲和存活就是一種值得對命運感激涕零的事情了一樣。
早產兒的出生注定了傅憫少年時期都是伴隨著疾病和各種治療度過的。
他是羅煙的一次意外產物,之前沒有選擇打掉他,只是因為流產對於羅煙來說傷害也很大,兩番糾結後,羅煙還是選擇了把他留下,左右都是冒險行事,有個自己的血脈還是比較值得的選擇。
故而雖然羅煙夫婦沒有厭惡他,但對他的感情並沒有那麽深。
傅憫從小就被養在醫院,一個人接受著各種治療。
好在斯沃帕德有錢,給他辦置的都是最好的設備,在力所能及范圍之內,都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於是傅憫從小就有各種管家和傭人圍著他轉,甚至怕他不喜歡和人接觸,會長還派人給他製作了很多高科技機器人,專門給他解悶。
事實上機器人對傅憫來說確實比那些保姆傭人更有吸引力。
他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研究機器人,拆卸他們的零件再重新組裝。
小孩子喜歡這種事情並不常見,保姆怕他有什麽破壞傾向,還專門請醫生做了檢查,確定沒有反社會人格後才松了口氣。
慢慢的,他們也習慣了這位小少爺對他們愛答不理的態度,任由他一個人跟那些機械模型電子設備相處在一起。
傅憫出聲後的十年,是醫學也在逐年進步的時間段。
因為一次機緣巧合,他接受了聯盟最高醫學小組的治療。
“你確定要給他安排這個治療?”會長看著面前的這份協議,又看了看不遠處剛拆了一個高端智腦的孩子,皺了皺眉。
“他這身體……”羅煙無奈道,“沒有讓我選擇不接受的理由。”
“這個治療之前並沒有先例,你確定他接受治療後會比現在的狀態好?”會長還是持有保留態度。
“如果不接受,他最多也就十幾年可以活了。”羅煙的聲音很平靜,客觀地訴說著殘忍的事實,“接受了還有一線生死,總比就這麽活著要好。”
會長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你是愛他還是不在乎他。”
“能活著當然是最好的。”羅煙說,“畢竟也是我的親兒子。”
“我還以為你們羅帕家族選擇繼承人只會看能力。”會長不置可否,“是不是親生的,對你們來說重要嗎?”
“當然不重要。”羅煙看了眼遠處的傅憫,“但斯沃帕德看重血脈。比起以後一個不知道誰的兒子來繼承家產,我當然還是希望我兒子來。”
“你倒是直言不諱。”會長意味不明道,“羅帕家族和斯沃帕德公會都想要,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
“老先生,”羅煙輕聲道,“您知道我嫁過來,就是為了和您合作把羅帕家族收購到斯沃帕德的范疇內,所以這時候就不用跟我打啞謎了。”
“其他的繼承人不是您親手培養的,您不都不滿意嗎?眼下我兒子還小,還是直系的繼承人,您應該也有點打算了吧?”
會長沒再說話。
羅煙說得對,他不希望自家產業落在別人手中,但也希望自己的繼承人是個有能力帶領家族走向更高處的。
前面幾個孩子自然很優秀,但依舊沒有達到他的期望,他原本就有親手再培養一個繼承人的打算,傅憫的出生,其實也順了他的意願。
但……
“那就一年的時間吧,一年後如果他身體沒有好轉,我會選擇別的繼承人。”
眼前這個繼承人不是唯一的選擇,會長沒有很多等待的耐心。
羅煙笑了一下:“好。”
兩人隨口說話之間,就把傅憫的命運定了下來。
會長拿起筆,在協議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協議被攤開平放在桌子上,在上帝視角中,一覽無遺。
時城看著那個協議的款式和大名,有些怔然。
周圍的畫面忽然變化,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來到了一個實驗室。
小小的傅憫茫然地躺在手術台上,時城在原地出神好一會兒,才隨著門被打開的聲音收回注意力。
他漠然看向大門。
那裡進來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模樣的人,臉上戴著大口罩,帽子也蓋的規規整整嚴嚴實實。
但他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已經宣告了對方的身份——霍普列。
“都準備好了?”霍普列比之前三日蟲洞的記憶中年輕不少,聲音還沒有那麽陰毒病態。
“是。”緊跟著進來的一個助手熟練地檢查了機器,“所有設備都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始治療。”
霍普列看了眼他們調的數值,眯了眯眼:“這麽高濃度的劑量,你們想要他的命?”
助手被他嚇到了,戰戰巍巍答道:“不、不是!按照您的實驗計劃,如果不是這個劑量,很難達到您設想的效果。”
霍普列沉默片刻,就在助手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他卻忽然笑了。
“我為什麽要在這個小子身上達到我要的效果?”
助手愣住:“可是您的計劃……”
“那不是針對他定製的。”霍普列說,“這小子……只是我拿來練練手的。”
助手不知道他計劃針對的是誰,也不敢多問,猶豫再三,只能小心翼翼說:“那這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