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宮殿被複雜的樓梯一分為二,他們在明,現在來到的這個,是暗。
錯綜複雜的樓梯構成果然是有原因的。
時城被帶到了另一邊的大廳。
這個大廳和隔壁的幾乎沒什麽區別,但桌子上的鮮花被換成了乾花,牆上的擺設也有些許陳舊。
管家用鑰匙打開了廚房的門。
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跟了進去。
“進來了?”熟悉的聲音響起,穿著晚禮服的公主擺弄著手裡的向日葵,揮了揮手,“把燈打開。”
她話音剛落,頭頂的水晶燈就炸裂開,一片片尖銳的水晶碎片從上空掉落下來。
時城眯了眯眼睛,避開了幾個大塊的碎片。
但這炸裂范圍太大,還是有不少的小碎片擦著他的身體落下,甚至在眼尾留下了一道輕輕的血痕。
暖黃色的燈光從四周牆壁上的吊燈處亮起。
公主柔和的目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變得充滿惡意:“管家,為什麽他是站著進來的?”
上一個明明是躺著進來的。
“不然怎麽進來?”時城倒是坦然,輕輕松松避開準備來抓他的管家,走到公主的面前,大大咧咧坐在了椅子上,“總不能躺著進來,那太沒禮貌了。”
公主面目猙獰了一瞬,把手裡的菜單扔過去:“知道嗎?原本這是給你準備的。”
時城穩穩接住那張卷軸,打開隨意掃了幾眼。
上面沒什麽多余的話,和之前那個男生說的一樣,很簡單,也很變態。
——殺死自己九十九次。
卷軸被重新合上,他丟了回去。
“現在不是用不了了?”
“那也不一定。”公主笑嘻嘻對他說,“如果你現在願意,我依然可以喜歡你,只要你願意把眼睛摘了送我。”
時城面露疑惑:“有什麽好處?”
公主湊近他:“那可多了。至少你今晚不用死。”
時城斂眉:“昨天那人,不是也沒死?”
公主笑笑:“那是你救的他。可是你確定,明天會有人救你嗎?”
時城挑了下眉,沒吭聲。
公主以為他被打擊到了,卻不不知道他是在想,如果明天傅遇安頂著那破身子來救自己了,自己該怎麽還。
公主:“現在你重新考慮……”
“不用考慮了。”時城說,“不送,寧死不瞎。”
公主:“……”
公主鐵著臉踩了踩地上的卷軸,力道大得仿佛腳下踩得是時城。
“管家,”她招招手,聲音裡飽含殺意,“帶他回他的房間。”
管家依言上前。
時城依舊出奇地配合,沒多說什麽,輕輕笑了一聲,跟著管家離開。
在路過公主身邊的時候,他微微俯身,輕聲道:“冒昧問下,您真的是公主嗎?”
她這句話說完,公主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抬了抬下顎,說:“當然。”
時城“啊”了一聲:“這樣啊。”
原來真的不是公主。
一般人在聽到這種質疑的時候,第一反應可不是正常的肯定或者否定。
公主這個反應,好像是在說一個被認定為正確的答案。
他被管家帶到了1065前。
就在管家準備開門的時候,時城悄無聲息湊上去,抬起手對著對方脖頸劈下去。
要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越容易引起注意,他必須盡快抽身去在這個空間中摸索一圈。
管家在他落手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想擋,但動作反應趕不上他手刃的速度。
手刃精準落下,他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
人體和地面接觸的聲音,讓時城皺了皺眉。
動靜不小,而且他人跑了,公主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必須在公主發現之前找到點信息。
按照剛剛的廚房和餐廳來看,這裡的構造應該和他們白天所在的空間一模一樣。
那房間的分布應該也是差不多。
時城回憶了一下地圖,果斷先選擇了書房。
他記得傅遇安寫的那本小說裡有說,公主對未來的暢享是在玫瑰花園裡彈琴跳舞。
熟練地撬開書房的門,他快步走到窗邊。
——窗戶外,是一整片枯萎的玫瑰花海。
暗玫紅色的玫瑰無精打采垂著腦袋,凋零的花瓣鋪滿了所有的小路。
時城垂眸看了會兒,才動了位置,到書桌那裡翻找。
書桌的抽屜裡也有日記,但只有一本。
這本日記並不完整,已經被撕碎得差不多了。
翻開第一面,只能看到很模糊的字跡。
上面首行寫著——十一歲。
我父親死了。
死在了玫瑰花盛開的季節。
時城瞳孔微縮。
果然,這跟之前在那個書房看到的記錄完全不一樣。
他指節曲起,繼續翻了下去。
……
十二歲。
母親送了我一個洋娃娃玩偶,可我並不喜歡洋娃娃,尤其是洋娃娃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十三歲。
母親燒毀了我的衣櫃。
她把我的裙子、衣衫全都換成了紅色系,我的小禮服全都被撕碎了,櫃子裡是滿滿當當的泡泡裙。
她說我長大了,不能穿小禮服了,泡泡裙才是適合我這個年齡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