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
我不小心劃傷了我的臉。
母親重罰了我,她說我不愛惜她給我的皮膚,讓我喝下了五碗難喝的藥水。
十五歲。
我不喜歡吃腦髓。
可母親說,吃了腦髓才能讓大腦變得更聰明,我不願意,被趕去了後廚,專門為她煲腦髓湯。
十六歲。
我夢見父親了,他摸著我的頭告訴我,或許我應該去追尋自己。
我心動了,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十七歲。
我的出逃計劃被母親發現了。
好在出逃不成功,我還有第二個計劃。
我會死在玫瑰枯萎的那天,和父親一樣。
……
日記後面,再沒有十八歲了。
時城從支離破碎的日記本中看不出之前看到的那些家庭圓滿。
他只能看到公主無盡的絕望。
可能這才是真相吧。
控制欲極強的母親,還有無能為力的女兒。
他拿著這日記回到了窗邊。
白皙的手懸在空中,指尖輕輕松開,那破碎的日記便裹挾著公主的回憶掉了下去。
日記本落在玫瑰花海中,碎掉的書頁和玫瑰花瓣一起飛起來,又慢慢落回去。
花瓣埋沒了大半個日記本,也掩蓋了十二歲到十七歲的那些時光。
公主已經死了。
那現在的公主是誰?
時城隱約有了個猜測。
門口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是“公主”嗎?
眼下這種時間容不得他再作死了。
時城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手勾著窗簷,直接跳到了上一層的窗台上。
利落地翻進去,開門奔向下一個地方。
玩具房。
既然已經引起公主的注意了,那就沒必要隱匿聲息了。
他直接踹門而入,迅速鎖定了牆上的一幅畫。
那是“公主”。
畫裡依舊陽光彩爛,沒有向日葵花海,而是豔麗又燦爛的玫瑰花。
“公主”站在玫瑰花海中,臉色卻一點都不動人,反倒是陰沉沉的,跟風雨欲來似的。
而且畫裡的“公主”,沒有穿泡泡裙。
她一席金色的長禮服,頭髮微卷,靜立在花海中。
但時城注意到的不是這些特殊的裝飾,而是她頭頂的王冠。
這不是公主,而是王后。
現在這個“公主”就是王后。
王后在公主死後將這宮殿一分為二,按照自己的想法,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公主不會不聽話,她會喜歡向日葵,會喜歡紅色,會喜歡有真實眼珠的洋娃娃,也會追求完美……
因為那本身就是她自己扮演的公主。
那三本日記是誰寫的,如今也有了答案。
而更衣室的衣服,應該就是王后等“公主”成年後,給“她”準備的穿搭。
畢竟泡泡袖就是她為公主十二歲到十八歲選擇的。
至於整座花園的向日葵花海……
或許老園丁被找到的時候,公主就已經死了吧。
老園丁每天都按時、機械性的在講故事。
比起因為印象深刻所以一字不差,好像……被人下了暗示完成任務一般的敘述更為貼切。
一切奇怪矛盾的現象都有了答案,時城忽然想到了之前那本畫冊。
在書房發現的老舊畫冊,按照邏輯說,應該是在這個宮殿的,可它卻出現在了外面。
手指敲了敲櫃子,他想,他恐怕不是第一個發現這地方的人。
獨行俠當太久,差點都忘了帕維什處處都是能人,他們找到的真相不一定比他少。
突然,時城瞳孔微縮。
就在剛才,他發現自己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不痛了。
“好可惜。”
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
時城戒備地繃緊了肌肉,轉身看去。
是薑綺寧。
那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出來的,這會兒正陰惻惻對著他一邊搖頭一邊笑。
“好可惜,毀掉的竟然是痛覺。”她浮誇地“哦”了一聲,表情扭曲,“你說要是毀掉了你的聽覺和視覺該有多好啊!?”
時城抿了下唇。
又對自己使用道具?這女人是瘋了吧?
她被自己捅穿的那隻腳已經沒了,光禿禿的腳腕用床單草率的包裹著。
看到時城的視線所向,薑綺寧有一瞬間的癲狂:“我會殺死你的!”
她一定會殺死這個讓自己痛的男人!從來只有她折磨別人,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對待!
時城面無表情,很淡然地說了一句:“你殺不死的。”
薑綺寧抬腳就要衝上來:“你……”
可後半句話,她再也沒機會說完了。
因為提著菜刀從她身後趕來的公主……不,應該說是王后了,已經一刀砍下了她的腦袋。
獻血飆了出來,時城退後兩步,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濺到幾滴。
他擰了下眉。
面前的王后看著一地腦漿,頗為可惜地歎了口氣。
“為什麽要在這裡作死呢?浪費了。”
時城冷眼看著她。
王后對她笑了一下,嘴角裂開,揚至耳根:“我不會讓她殺你的,你只能在我的夢裡死。快來,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