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塵垂著眼沒吭聲,這話的確是陸建尤能夠說得出來的,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陸建尤並不喜歡盛檸樾。
或者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長久相處。
否則,當年盛檸樾雖然失蹤了,可以陸建尤的手段,想找個人,即便這人已經去了鄰市,他也一樣能找得到。
遠處,剛好傳來盛檸樾和方文博的清爽笑聲,方文博跟盛檸樾共同握著球杆,低低指導,“盛老師,您剛剛那個姿勢不對的,應該這樣揮杆。”
一個球被打出去,偏了下位置,盛檸樾搖搖頭道:“我自己再練練。”
顧司塵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對方江源道了句“失陪”,就邁步往他們那邊走。
只是才走出一半,方文博就迎著他過來了。
方文博朝顧司塵笑笑,一臉坦然道:“顧影帝,其實我的心思您一定也看出來了,沒錯,我的確非常喜歡盛老師,我想追他。”
顧司塵就知道方文博有這種心思,只是他沒想到,面前這個永遠都帶著燦爛笑容的人,會這麽不加掩飾地把內心的想法吐露出來。
是的沒錯。
一直以來,他只是個躲在黑暗中,隨時都會踏入深淵的惡魔,可方文博善良的就像個小天使,顧司塵找孟歸調查了他一下,這人背景乾淨得仿佛一張白紙,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可他不甘心。
只要想到盛檸樾以後會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會擁抱,會接吻,甚至會……他就憤怒的想把那個人撕成碎片。
他還是那個他,不過是對著盛檸樾時,才會顯露出隱藏在悲涼表象下,僅存的一抹柔情和疼惜。
“方文博,我的確沒有立場不準你靠近樾樾,但我也會努力重新走入樾樾的生活,你明白嗎?”
頭頂的日頭晃眼又明亮,空曠的高爾夫球場幾乎沒有什麽遮擋物,方文博和顧司塵面對面站著,一個處在陽光之下,一個卻像是踩在無底的深淵之中。
顧司塵的眼眸黑白分明,不知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關系,眼皮上淺淺地褶痕看著更加明晰。
幽邃地目光只在方文博的臉上晃了下,便越過視線,又重新落在了盛檸樾的身上。
方文博方才捕捉到的那抹陰鬱不見了,無盡的黑暗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就連男人身上散出來的冷寂,也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是一種奇妙到連他都講不清楚的感覺,但是方文博知道,這種感覺是盛檸樾帶給顧司塵的。
顧司塵的表情告訴他,顧司塵把盛檸樾奉為天神,小心翼翼地虔誠的捧在手心裡,就像是……
救贖的光。
然而,顧司塵的坦蕩也令他過度震驚。
他還以為,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這二人從今以後都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方文博也看新聞,自然也看過顧影帝的那次直播。
方文博睜大了眼睛,轉而又彎成一道,禮貌笑道:“那顧影帝,我們就公平競爭好了,我相信,盛老師總有一天會看到我的。”
男孩子獨有的自信令他非常有把握的說出這番話,顧司塵沒在回應什麽,只是輕微地點了下頭。
就像他說的,他沒有立場阻止有人追求盛檸樾,可是他會努力,努力做的更好。
他也相信,盛檸樾總有一天,會重新看到他。
並且接受他。
顧司塵當時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如果不是後來,他知道了真相,他其實很想一輩子就這麽守著盛檸樾。
二人心照不宣地對彼此下了戰書,可面上還是一片和平。
頭頂有飛鳥飛過,銜著幾片新綠的葉子劃過天空,也衝散了剛剛那場不動聲色地較量。
盛檸樾自己練習了一會兒,方江源就迫不及待地下場來找他一起打了,盛檸樾學習能力很強,雖然只是個初學者,但揮杆姿勢標準,看上去倒還真不像個菜鳥。
“小樾,我現在是越來越相信我家文博的眼光了。”方江源步步暗示,處處為自己的兒子爭取機會。
他之所以能替陸建尤捎話給顧司塵,昨晚撥給陸建尤那個電話也是有心為之,倒不能說方江源是錯,畢竟,誰又知道,堂堂說一不二的顧影帝,竟然會對前夫糾/纏不放呢。
顧司塵沒什麽心思跟著打球,他今天就是來給盛檸樾當助理的,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他去水吧買了些冰飲,冰飲是給方文博和自己的,剛剛跟方文博“談判”時,他差點煩躁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鎮定下來後,又點了一壺暖胃的紅茶配上些精致的小茶點,這些都是給盛檸樾和方江源準備的。
顧司塵坐在遮陽傘下,一雙點漆如墨的深眸看上去有些幽邃,每一眼看向盛檸樾的情緒,都帶著說不清的希冀,他的樾樾果然做什麽都很出色。
顧司塵站起身,正想叫盛檸樾他們過來歇歇,喝點茶水時,傭人便急匆匆地打來了電話。
電話被接起時,顧司塵有瞬間的怔愣。
盛檸樾打的一頭一臉的汗,他撐著球杆站在一旁休息,順帶觀戰一下方江源和方文博是怎麽打的。
男人從遠處走過來,陰影遮在盛檸樾頭上,盛檸樾眉頭微蹙,不解的轉身看他,“你哭喪個臉做什麽?”
“……我,我可能要跟你請個假,家裡……有事。”顧司塵盯著蔥翠的草地,小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