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人見過何書作品,要麽是他親近之人,要麽是畫室裡的同學。
天色蒙蒙亮,黛青色如水中淺墨在樹頂泅開,地面結了層薄霜。
何魚走得急,沒披外套,在門口站的時間久,不自覺縮了下胳膊。
早朝讀時間,藝術生可以待教室,也可以選擇來畫室練畫,陳青青是萬年不變的練畫黨。
她抱著素描本,一如既往來到畫室,往常空無一人的教室門口,此刻有個俊秀少年四處徘徊。
他似乎在尋找什麽,不經意間看見她,眼睛亮了亮。
陳青青沒見過他,也不認識他,略有些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少年有些局促,醞釀許久才小聲開口道:“請問,你是這個畫室的同學?”
這兒除了她外沒別人,陳青青把鑰匙插進鎖孔,擰開門後偏頭看向他:“對,怎麽了?”
少年體型偏瘦,眼睛卻很大,貓似的,瓜子臉,五官精致如動漫人物。
他朝她笑了笑,很靦腆的樣子:“我是嚴尋老師的學生,想過來熟悉熟悉畫室環境,之後打算在這兒練畫。”
嚴尋,畫畫界泰鬥般的人物,多少院校老師都是他得意門生,但凡學畫畫,沒人會沒聽過他的名字。
陳青青眼神霎時有些微妙:“原來是嚴老師的學生,你好,我叫陳青青,高二五班的。”
少年伸手與她短暫握了下,笑容溫順,十分好親近:“你好,我叫何魚。”
兩人走進畫室,整個教室空間很大,迎面而來的便是扇巨大落地窗,采光極佳,靠牆的置物櫃裡零星放著石膏像模型,其余地方便是學生們的畫架畫具,凳子。
陳青青跟他簡單介紹了下畫室:“這個相當於是自習室,來練畫的人很多,得提前找好位置,開放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十一點。”
她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何魚,少年渾然不知的模樣,專心打量環境,在看見其中某個畫架時,他哎了聲:
“那個是我哥的東西,我就在他旁邊找個位置好了。”
何魚三兩步走過去,木製畫架上,寫了個小小的書字,圓潤可愛。
畫室裡同學基本上都混了個臉熟,何書在畫室是大佬般的存在,連選位置時,大家都以能靠近他,蹭他光環為榮。
陳青青也曾經是那些想沾氣運的人之一,現下她心情頗有些複雜:“你是何書弟弟?”
何魚用力點了點頭:“我哥畫畫很厲害,我也要向他學習。”
語氣裡是滿滿崇拜。
“我之前從嚴老那兒聽說過你,”陳青青把素描本放到一邊,坐到自己椅子上,她垂頭,“或許,何書並不值得你去學。”
何魚愣了愣,不太理解:“既然你也認識嚴老,那也應該聽說過他對我哥的誇獎,為什麽要這麽說?”
陳青青雙手撐在椅子邊緣,腳尖晃動,聳聳肩:“你早晚會知道。”
晨曦透過落地窗將整間畫室染成淡金,光影切割錯落,形成不規則形狀。
何魚如世間所有最好的兄弟那般,對何書有著堅定的信任,他笑著道:
“我哥永遠都是我最好榜樣,我倆還一起參加金露杯賽,以他水平,他肯定能得第一。”
這話陳青青聽過太多次,在藝考生裡,何書便是神一樣的存在,被老師們能吹出花來。
以往她也崇拜,羨慕,甚至有過嫉妒。
但自從親眼目睹那件事後,她覺得這一切荒謬極了。
眼見何魚跟之前的她一樣傻,她沒克制住,脫口而出:“就算得了第一又怎樣?那也不是他的水平!”
何魚茫然且震驚地看著她,有些生氣,“你都不知道為了比賽,他有多努力,怎麽能這麽說他?!”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天真,盲目信任,不長腦子的人?
陳青青覺得可悲又可笑,火氣上湧,她惱怒道:“他的努力都用在哪兒了?抄嚴老的作品嗎??”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看見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不是故意卡這兒,也不是故意寫這麽短;
之前有解釋過,周三到周五要出遠門;
這周六多寫點,嚇死你們哼
第19章 月光凝在他唇角
陳青青成長環境為書香世家,跟嚴老是同個小區,她喜歡畫畫,父母便經常帶她過去串門,一來二去,兩家人便也熟悉了。
前不久因為要參賽,為激發靈感,她打算找嚴老聊會兒。
嚴老家裡有個專門的收藏室,裡面用來收納他自己畫的,朋友畫的,亦或是名家名作。
任何一幅作品拿出去,都能讓人頂禮膜拜,津津樂道。
對於陳青青而言,那更是無比神聖的伊甸園,是她終極一生想要努力達到的目標。
得知她來意後,嚴老沒有多說什麽,笑呵呵地帶她去收藏室,讓她自己多看多悟。
那天,陳青青看見了幅被嚴老小心收藏起來的新作,用色之大膽,意境之綺麗,讓她為之歎服。
任何看見這幅作品的人都會被震撼,直面畫紙上噴薄而出,洶湧壯闊的生命力,讓人久久駐足。
當晚回去,陳青青思如泉湧,以全新角度詮釋愛的主題,原本阻塞凝滯的地方被完全打通,一氣呵成完成作品。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麽快便再度看見那幅啟發她的神作,一模一樣的畫,從嚴老收藏室被搬運到學校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