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煙盒可不能空了。我吸完這口,先去開車。”范金山粗壯的手指夾著一截快燃盡的煙,朝墨元白手裡的黑色煙盒看了一眼。
墨元白轉身推門進了小賣部,片刻後拿著一包軟殼煙出來,從煙殼裡夾出煙,一支一支排列到煙盒裡,再抬眸看向對面。
范金山站在車前,從褲兜裡掏出鑰匙,插進老式車門上的鑰匙孔,察覺到他的目光,扭頭朝他憨憨一笑,伸手拉車門。
車門被拉開一條縫時,斜側方對著墨元白,反射的陽光滑過他銳利的眼睛。下方的灰塵處有些異樣,有一塊地方,灰塵顏色明顯偏淺。
“金山!別——”墨元白瞳孔緊縮,急急出聲。
“啊?”范金山不明所以,看著墨元白,手依舊抓著門把手猛得拉開。
“轟——”汽車突然一聲巨響,整輛車衝天彈起,一團火光迅速籠罩住這輛車和車邊的身影。
在這片紅光中,范金山的高大身軀瞬間炸開,在原地氤氳成一片腥紅的血霧。
一股滾燙的氣浪猛得將墨元白騰空掀起,撞進身後的小賣部。
身上臉上被碎玻璃割了許多口子,潔白的T恤上沾滿了血跡,他脖子上青筋爆起,雙目赤紅,在小賣部老板娘的鬼哭狼嚎裡,從一片狼藉中衝了出來。
爆炸中汽車重重彈起,底朝天落下,熊熊燃燒,熱浪翻滾出來,腳底熔化一般燙。
空中落下來一團熱烘烘的東西,掛在了墨元白筆挺的鼻梁上,鼻尖充斥起濃重的血腥味。他伸手在臉上一抹,將那東西抓在手心,低頭一看,是一截血糊糊的大腸。
周圍一公裡內,玻璃窗都震碎了,附近的民房多多少少受到波及。聽到爆炸聲,很快就有人不懼大中午的驕陽,跑出家門來看熱鬧。
墨元白蹲下來,撚了撮邊緣滾燙的泥土,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隻聞到一股土味。無臭無味?TNT!軍方的人?一雙桃花眼眯了眯,危險的氣息在他周身流淌。
忽然,他視線朝四周掃了一圈,輕喊一聲:“金山。”
“大人……”一道聲音從他身後幽幽傳來。
墨元白挑眼一睨,范金山的魂體站在他身後一棵大樹的陰影裡,模模糊糊。
“別說話,先進來養養。”他掏出了的煙盒,推開盒蓋,抽出一支煙,甩手扔遠。
范金山化成一道黑光,閃進了煙盒空隙裡。
剛收了金山的魂體,第一批看熱鬧的群眾已經跨過炸飛的小區後門趕到了現場,居然還有抱孩子的婦女。墨元白一面打電話聯系隊員,一面雙眼不錯地緊盯著現場。
“這是怎麽回事?汽車炸*彈?快報偵緝隊!”
“難道是恐怖襲擊?快看,那裡有一個人,好像受了傷?”
“哇,炸出那麽大一個坑?”
“這裡有血!啊啊!我踩到腸子了!天!好惡心!”
“火勢那麽大,趕快打消防電話!對了,報案了沒有?”
這群看熱鬧的人,眼見著就要破壞現場,墨元白拿出偵緝證在眾人面前一舉:“偵緝隊,別靠近!”
“嗚嗚!”看到渾身浴血的人,抱在母親懷裡的小孩子突然嚇哭了。
“噓——”墨元白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邊搖了搖,抬起滿是血跡的臉,衝那孩子邪魅一笑:“好孩子,不能哭哦。否則……嘣!”他雙手圍攏然後迅速張開,做了個爆炸動作。
孩子母親連忙捂住孩子的嘴,擠出人群,大家堪堪止步在離炸坑十來米遠的地方,自動將現場圍了起來,有幾個男人飛快地跑到臨街的店面裡拿來了滅火器。
“我來!”墨元白一左一右抄起滅火器,一個箭步跳進了炸坑裡。
響笛呼嘯,由遠及近,一輛偵緝車擠過擁擠的城中村道路,直奔爆炸現場急停,連手刹都沒刹,司馬致遠直接推門跑了出來,到炸坑邊看了眼情形,握緊拳頭咬牙罵了句:“這幫畜生!”
他從鋪滿坑底的人體組織上收回視線,朝墨元白看過去,眼底潮濕起來:“范隊他……”
墨元白將兩個滅火器都噴完了,火勢一點也沒小,只能跳到邊緣眼睜睜地看著汽車熊熊燃燒。
他的瞳孔印著火光,面容冰冷,側頭說道:“魂體沒散。先乾活!”
司馬致遠回身跑向偵緝車後備箱,翻出警戒線、筆記本夾在胳肢窩下,戴上鞋套,開始警戒現場、詢問群眾。
一分鍾後,又一輛警車開了過來,車停門開,出來三個人。
開車的是何玉肖,他拎著華叔的痕檢箱跑在最前面,先拐去警戒線外看了一眼,才轉到墨元白面前,將痕檢箱放下後,低低喚了一聲“大人”。
墨元白抿著唇,點了點頭。
何玉肖:“我查監控。”然後一屁股坐到樹陰下,盤起雙腳,將微型電腦攤在腿上,雙手在鍵盤上翻飛起來。
“墨哥!”“墨哥!”
吳球球提著物證箱、脖子上套著相機包,周小飛提著兩個法醫設備箱,兩人緊隨其後。
周小飛聲音哽咽,清秀的臉上全是淚痕,來時的路上已經哭過了一遍,吳球球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兩人都比墨元白小一兩歲。
“小飛,沉住氣!”墨元白的視線掃向他們二人,停留在周小飛的悲愴面容上,伸手在他肩上按了按。
“嗯!”周小飛點點頭,拎起箱子,用手臂擦乾眼淚,與吳球球一起撩起警戒線進入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