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是準備要告辭,他並不想在寒風裡跟鬱礎這麽耗下去,至於對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是為了什麽,他一頭霧水。
他們倆又再次同時沉默,似乎都在等對方把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鬱礎先開口,“我不去圖書館。”
林退:“哦。”
鬱礎:“今天天氣冷,我要去那列火車車廂,你去嗎?”
林退沒想到對方會邀請他,沉默數秒點了一下頭。
林退買了一個新的睡袋,到了地方他鑽進了睡袋,而鬱礎還在他原來的位置。
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邀請跟同意似乎只是一個隨口一問,另一個隨口答應。
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給了他安全感,晚上林退在這裡睡得意外的好。
只不過半夜林退感到不對,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毛茸茸從他耳邊蹭過去,在不遠的地方吱吱叫了兩聲。
林退睜開眼,憑著暗淡的月色看到一隻不怕人的老鼠。
跟那隻雙小眼睛對視兩秒,林退張開嘴發出短促的聲音。
鬱礎被林退聲音驚醒,然後看到一個什麽東西唰地從眼前跑過,順著鐵皮箱爬上去想從上方的破口處逃走。
作為alpha,無論是體能、視力,還是反應能力都是絕佳的,在對方即將爬出去的時候,鬱礎用一把刺刀將它釘到了鐵皮箱上。
林退已經坐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
這個東西讓他潔癖發作,有那麽一刻他甚至不敢動,怕再從身邊冒出一隻,那他一定會吐出來。
鬱礎起身走過去,把刺刀從鏽跡斑斑的鐵皮上拔下來。
林退聽到那小東西的叫聲,聲音剮過他的耳膜,讓他胃裡一陣陣犯嘔。
然後林退看到鬱礎把刺刀拔-出-來,在它腹部剖開一個口子,然後拿起一旁的石頭一下一下砸過去。
腸子跟內髒從切口擠出來,血肉飛濺,爾後變得偏平,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鬱礎轉頭看過來,英俊的五官融在黑暗中,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波瀾,他問林退,“解氣了嗎?”
林退愣了一下,爾後捂著嘴跳下車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第57章
林退站在花灑下,任由湍急的水柱一遍一遍衝刷著他。
在浴室待了一個小時,用了大半瓶沐浴露林退才從裡面出來,但心裡那股惡心勁還是沒下去。
長這麽大林退還從來沒跟這種小東西親密接觸過,那種毛絨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耳邊,他幾乎忍不住再去浴室好好洗一洗。
鬱礎沒在房間,林退沒心情關注他去什麽地方,抽出兩張消毒紙巾認認真真把左耳擦了一遍。
半個小時後鬱礎從外面回來,林退坐在沙發上已經用過了一整包消毒濕巾,左耳紅得像是能滴出血。
林退重新打開一包新的濕紙巾,剛從裡面抽出張紙巾,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林退抬起頭,對上一張面癱的俊臉。
alpha的骨相很優越,眉弓到山根的線條利落流暢,持平的高度讓眼睛顯得極為深邃,五官立體冷峻。
在林退看過來時,鬱礎很自然地放開他的手,開口說,“車廂打掃乾淨了。”
林退看了一眼站在玄關口的仿生機器人,它手中拎著一個很大的水桶,看來剛才鬱礎跟它是去打掃衛生了。
但即便他們把那節火車廂打掃乾淨了,哪怕是重新刷了一層漆,把舊車廂變成新的林退也不會再過去睡覺了。
他之所以能在火車廂能睡好,是因為有安全感。
只要他待在那裡,除了鬱礎誰都不會找到他,而鬱礎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打擾他。
沒人能打擾他,也沒人能找到他,更不會有人傷害到他,他在裡面是安全的,可以安心地睡著。
現在那層安全屏障被一隻老鼠打碎了,它已經不再是林退的‘安全屋’,因為他躺在裡面會擔心再冒出一隻來。
一旦產生安全顧慮,那它就不該叫安全屋。
那種惡心的感覺再次泛上心頭,林退潔癖症發作,他拿著濕巾用力地擦著耳朵。
鬱礎又抓住林退的手,問他,“你還沒解氣嗎?”
林退看著鬱礎,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很討厭那隻老鼠,它毀了他最後一個棲息放松的地方,但又不得不承認看到它慘烈的下場,林退感到不舒服。
但凡鬱礎一刀了結它的命,林退都不會如此,畢竟他不是柏原那種暴力狂,看到血腥畫面會興奮。
眼前這個人不僅性格古怪,手段還殘忍,如果林退四個月之前認識他,一定覺得他有變態殺人犯的潛質,然後離他遠遠的。
當然他現在也覺得這個人是個變態的暴力犯,正常人是不會乾出這種事,就算林退再厭惡這隻老鼠,他也想不到這種方法了結它的命。
理智告訴林退,眼前這個人很危險。
但大概什麽都無所謂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命,所以他放棄了思考。
林退搖了一下頭,垂著眸低聲說,“沒有。”
“沒有解氣?”
“不是,心裡沒有氣了。”
林退把手裡的紙巾扔到垃圾桶,說完這句話躺到了沙發上,他沒再跟鬱礎交流。
鬱礎也沒有開口打擾林退。
林退失去了自己的‘安全屋’,隨便找了能讓他棲身的地方,然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