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退換好衣服走下來,門鈴聲正好響起,家裡的傭人連忙去開門。
不一會兒穿著煙灰色羊絨大衣的青年走進來,裡面是件質地很薄也很軟的白色毛衣,修長的雙腿包裹在黑色長褲。
他留著一頭半長的白色金頭髮,五官深邃俊美,一進來那雙冰藍色眼眸就鎖住了林退。
看到柏原,林退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第24章
晚飯林退沒吃多少,不僅因為跟柏原同坐一桌,還因為他左臂根本抬不起來,所以隻喝了一些湯。
用飯時林退幾乎沒開口,聽著柏原和他父親交談。
柏原脫了羊絨大衣,隻穿著白色毛衣,袖口正好扣在他線條清晰的腕骨,沒了在校的趾高氣揚,多了一份沉穩的矜貴。
在跟林永廷談話的間隙,柏原端起右手邊的白葡萄酒,抿了口酒,用余光去看身側的林退。
beta低頭正在喝湯,額前垂下的黑發在鼻尖落了一點陰影。
柏原頻頻朝他看去,見林退舀了杓奶白的蘑菇湯送進嘴裡,又看見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將湯咽了下去。
一分鍾的時間,柏原看了林退七八次。
對方像毫無察覺似的,低頭專注於面前的奶油蘑菇湯,沒往柏原的方向瞟一眼。
他為什麽不看我?
柏原煩躁地想著。
不知不覺停下了所有動作,盯著林退那截從襯衫領口探出的脖頸,修長冷白,頸部的動脈看得一清二楚。
alpha忽然有些口渴,舌尖卷在犬牙舔了一圈。
他想林退主動跟他說話,最好把脖子伸過來,那樣他就可以舔那塊看起來就很薄的肉。
或許把嘴唇放上去還能感受到林退血液的流速,以及心跳的頻率。
到時候他可以咬他一口,林退有可能會害羞,也有可能不會,但絕對不會用拳頭揍他的臉,因為他不會咬的太疼。
柏原漫無邊際地臆想著,直到林永廷出聲打亂他的思緒。
回過神柏原下意識又看了一眼林退,對方還是沒看他。
林退手臂不舒服,再加上跟柏原恩怨頗深,一整個晚上除了有必要的話一句未說,他能感受到他父親的不滿。
林永廷多少知道林退和柏原之間的矛盾,上次政府批文還是江和集團從中作梗,但沒有永遠的敵人,他希望趁這次機會緩和倆家的關系。
看著一言不發的林退,林永廷的眼睛漸漸沉了下來。
生意場上時有摩擦,不管私下鬧得多難看,見了面還是會笑臉相迎,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見林退始終不抬頭接收他的暗示,林永廷開了口,“小退。”
聲音不輕不重,其中的含義讓林退掐緊了湯匙,手指泛著青白。
林退慢慢看向林永廷。
林永廷用餐布擦了一下嘴,狀似很隨意地問,“聽說你和柏原在學校鬧了一些誤會?”
原本因為林退一句話也不說而心情不虞的alpha,在聽到這番話後倏地抬起頭。
林退眼睫扇動了一下。
他知道他父親要說什麽,心底產生極度的排斥感,他想離開,但身體被一種看不到,摸不出的東西牢牢釘在座椅上。
林退把那種東西稱為——認同感。
他一直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屏棄基因論將alpha看作競爭目標,其實就是想獲得認同。
他渴望被父母認同,想要被父母認同。
不需要誇讚,只要認同就好。
林退看著林永廷,見到對方張開口似乎說了些什麽,他瞳孔短暫的失焦,周遭一切的事物變得模糊,就像加了十幾層厚的濾鏡。
眼中的畫面雖然模糊不清,但聽力功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林退聽到林永廷讓他給柏原道歉,把誤會解開了做朋友。
那一刻,心臟像是失去供血能力,林退心悸惡心,手腳冰涼。
但他被‘認同感’綁架了,像個提線木偶,沒有思維,也不配有自己的思維。
林退麻木地轉過頭對著柏原,唇瓣蠕動了兩下卻沒發出聲音。
喉嚨仿佛堵塞著什麽,好像一旦他開口有什麽東西就碎了。
柏原目光灼灼等著林退給他道歉。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林退道了歉,他就可以順勢把這件事揭過去,到時候他和他就能自然而然進入下個階段。
林退垂下眼睛,姿態像是被人摁到絞刑架,聲音低啞,“對……不起。”
然後他聽到柏原用一種輕快的,愉悅的,勝利的口吻說,“沒關系,我原諒你。”
林退屈辱地渾身發抖。
這不是他第一次跟柏原道歉,早在矛盾開始的時候,他就曾試圖用服軟的手段解決問題。
但那是最開始。
在柏原沒拿高爾夫球砸傷他胳膊;沒有操縱別人在學校對他施行各種暴力;沒有把他的腦袋摁在沙發扶手開花;沒有卸下他一條胳膊之前,最妥當,最理智,最有效的手段。
現在他隻覺得尊嚴碎了一地,柏原還要在那一地的碎片上踩踏。
那之後柏原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和林永廷閑聊。
唯一讓他感到不悅的是,林退仍舊很沉默,還是沒跟他說話,明明剛才和解了。
吃了晚飯,柏原沒提出告辭,在林家吃了飯後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