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算算,他跟林退疏遠的時間還不到一年,對方卻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現在的林退讓他覺得陌生,索斐心底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他試圖拉回林退的注意力,想用只有他們知道的事形成一道無形的磁場,將沈莫歸遠遠排除在外。
但失敗了。
沈莫歸根本沒察覺索斐對他微妙的敵意,不管什麽話題他都能參與進來,哪怕是他不懂的。
一旦遇見不懂的領域,沈莫歸扭頭自然而然地問林退。
林退雖然表面態度冷淡,但實際還算有耐心,幾乎是有問必答。
漸漸的他們談起來了,索斐成了那個被排斥在外的人,他插不進話,也不屑於放下身段跟沈莫歸其樂融融的閑談。
他用一種幽怨又委屈的神色寂靜無聲地站著,等著林退像以往那樣來哄他。
其實林退從不哄人,他也不會,但他以前總是第一個察覺到索斐的心情。
這次林退卻沒有再將目光放到他身上,一直跟那個神經大條,滿身市井氣的alpha閑聊。
索斐心裡幾乎能擰出酸水,眼眶發澀。
他咬著嘴唇狠狠瞪了一眼林退,再也受不了這種落差,悶頭衝出了病房。
房門砸上時發出‘哐’的巨響,沈莫歸嚇一激靈。
“他怎麽走了?”沈莫歸一頭霧水,理不清發生了什麽,“這是……是生氣了?”
但為什麽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林退掠了一眼門板,收回目光淡淡說,“不用管他。”
“要不我叫他回來,你好好哄哄他?”
“不用。”
“我看你這小o挺喜歡你的,你們倆是不是……”沈莫歸擠弄著眉毛,賤兮兮嘿嘿笑了兩聲,“是不是一對?
“不是。”
“別這麽冷淡嘛,你們成了我給你當伴郎,到時候你也給我介紹幾個白富美,我不想努力,現在特別需要富婆的愛。”
林退躺到床上,拉上被子蓋到胸口,閉上眼睛懶得搭理他。
見他要休息,沈莫歸總算閉嘴了,翹腿坐在沙發上,戴上耳機玩手機。
林退胳膊受傷後,柏原也沒再來找麻煩,他總算清靜了幾天。
周五一早沈莫歸纏著林退,想他周六那天能去他家吃飯。
見林退始終不肯松口,一直拿‘沒有時間’來搪塞他,沈莫歸只能祭出殺招。
“不是我邀請你,是我媽想你來我們家做客,既然你有事,那你自己跟她說吧。”沈莫歸不由分說將手機塞到林退手裡。
林退那雙總是平靜冷淡的眼睛瞪得溜圓,像是捧著一個定時炸彈,整個人處於驚惱跟緊繃的狀態。
沈莫歸雞賊地躲到沙發後,嘴上叫嚷著,“電話通著呢,快說話。”
林退無奈,只能把電話放到耳邊,低聲叫了一句,“阿姨。”
他邊說,邊朝陽台走,似乎需要一個安靜的談話環境。
一分鍾後林退掛了電話,繃著臉情緒不明地將手機還給沈莫歸。
沈莫歸憋著笑收回了手機,他就知道林退外冷內熱,是不可能狠下心拒絕他媽熱情的邀請。
“那周六見嘍。”
沈莫歸熱情洋溢道,回應他的是一道關門聲。
林退一走,沈莫歸抱著肚子笑歪到沙發上。
這周放假,回去的路上林退思索著明天去沈莫歸家拿什麽禮物合適。
他以前沒少上門做客,但大多數是隨著父母一塊去,要麽是商務性質的拜訪,要麽是跟關系好的世家保持聯絡。
林退朋友很少,從小一直玩到大的也只有索斐,其他人只能歸類到人脈往來的行列。
他從來沒有單純為了玩兒去別人家做過客,也沒有這類朋友。
林退寡淡的面上漸漸浮現出煩躁,心裡有一道聲音突兀地冒出來——
正常人會像他這樣嗎,他是不是很奇怪?
這個念頭像套在脖頸的絞繩,扼住林退咽喉,讓他產生了一種壓抑的窒息感。
他降下車窗,初冬刺骨的寒風湧進來,如利刀割在他的臉頰。
骨架把林退的身體撐得筆挺,注視著遠方的目光卻有些空洞。
車子一路平穩地開回別墅,與平時的安靜不同,今天家裡的傭人有些忙碌,而且車庫多停了一輛車。
是輛黑色的商務車,林退看到後愣了一下,下車的動作緩慢了許多。
車庫有扇直達客廳的門,林退從通道進去,換了一雙棉質拖鞋,走進客廳就看到坐在沙發的男人。
林退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父親。”
林永廷轉過頭,在看到林退左臂的固定支架,濃密的眉峰微攏,“手怎麽了?”
“沒什麽。”林退刻意避開這個話題,“過兩天就能拆下支架。”
林永廷眉間的褶皺並沒有舒展,用一種不是責備,但也不是溫情口吻說,“以後小心些,做什麽別毛毛躁躁。”
林退肩背無意識繃緊,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林永廷說,“回房間換身衣服,今天晚上有客人來家裡吃飯。”
林退應了一聲,轉身朝二樓走去。
回到房間他沒著急換衣服,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才起身從衣櫃挑了一套衣服。
醫囑要林退半個月再拆下胳膊上支架,今天才第五天,為了能體面的見客人,林退提前拆了固定關節的夾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