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並不高,剛才醫生來過也說燒得不嚴重,只是缺碳水,給林退輸了一袋葡萄糖。
葡萄糖都輸完了,林退還是沒醒,虞懷宴這才開口叫他。
“沈莫歸他們游泳隊臨時去野外拉練,他不放心你,所以讓我過來看看。”雖然林退沒問,虞懷宴還是解釋自己來的原因。
沈莫歸找虞懷宴的原因非常單純,因為上次林退昏迷在宿舍就是他及時趕到。
放眼整個伯克爾頓,沈莫歸覺得像虞懷宴這樣熱心腸的人不多。
看著狀態明顯不對的林退,虞懷宴倒是顯露出耐心,“怎麽了?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麽事了?”
林退閉著眼睛,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虞懷宴體貼道:“不想說沒關系。”
之後他真的沒再問,拉開了房間的窗簾,拿出平板查看郵箱內的郵件,在林退這兒似乎辦起了公事。
太陽漸漸西移,大片大片霞光透窗拋進來,在虞懷宴身上潑染下曖昧昏黃的光線。
他在回復郵件時,偶爾會抬頭看林退一眼,顯得若有所思。
晚上虞懷宴從食堂訂了兩份餐點。
林退還是沒有吃東西的意思,虞懷宴也沒勉強,往他嘴裡又塞了一顆糖。
對方什麽反應都沒有,雙眼緊閉地躺在床上,像一團沒有生命跡象的浮遊生物。
沈莫歸要在外面拉練三天,上午回來拿了一趟衣物,看林退還是病怏怏的,不放心才給虞懷宴打了電話讓他幫忙照顧。
他沒想到這人這麽夠意思,拉練完給虞懷宴打電話問情況時,人居然在他們的宿舍。
聽虞懷宴的意思,晚上他還有可能會留下來,這讓沈莫歸大為感動。
雖然虞懷宴私生活作風有爭議,但出事了夠兄弟。
見林退有人照顧,沈莫歸把心放到肚子裡。
掛了他的電話,虞懷宴正要回房,門鈴突然響了。
虞懷宴走過去打開房門,眉梢幾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
站在門外的林竟殊在看見虞懷宴,目光變得晦澀。
倆人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都從對方眼裡覺察到了一絲微妙。
對視片刻,雙方默契地移開目光。
“我來找我哥。”
“請進。”
虞懷宴讓開身體後,林竟殊拎著一份晚飯,走進來換上自己帶的拖鞋。
在虞懷宴玩味的目光下,他沒什麽表情地走進林退的房間。
“哥。”林竟殊語氣熟稔,“病好一點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林退霍然睜開眼睛,死死瞪著林竟殊,臉上毫無血色。
“哥,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林竟殊面上人畜無害,他走近林退,半蹲在床邊關切地看著林退,“怎麽樣,現在有胃口嗎?”
林竟殊說著話,手伸進棉被裡,摸到林退的手攥住了。
林退瞬間變了臉,想甩開林竟殊的手要他滾出去的時候,對方忽然湊了過來。
“你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現在的關系嗎?”林竟殊用只有他跟林退聽到的聲音說,“讓他們知道,你不是林永廷的兒子。”
林退由憤怒變得茫然,再到失措,眼睫顫了兩下,然後垂下遮住了眼睛。
真可憐。
林竟殊心想。
他抓著林退的手,指肚摩挲在林退的掌心,但對方只是閉上眼睛,什麽都沒有說,像一隻引頸受戮的角鹿。
林竟殊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熱衷於掰斷鹿角,因為沒有角,鹿看起來溫順多了。
林竟殊用另一隻手摸上了林退的黑發,眼睛卻盯著他的臉看。
直到房門被人敲了兩下,林竟殊回過神。
虞懷宴倚在敞開的房門,曲起手指敲打著門板,見林竟殊看了過來,他才停下來說,“很晚了。”
林竟殊看了眼手表,淡淡開了口,“嗯,是不早了,麻煩你照顧我哥了,晚上我留下來陪他吧。”
察覺出林竟殊的敵意,虞懷宴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後走進來打開林退的衣櫃,從裡面翻出一件絲綢睡袍。
虞懷宴說:“這裡有我的睡衣,我留這裡不麻煩,還是我照顧他吧。”
林竟殊面上有一瞬的難看。
他知道林退生病了,也知道今天游泳隊去拉練,沈莫歸不在宿舍,唯一不知道的是居然有人先他一步來了。
林竟殊語氣有些冷,“不用了,我哥還是我來照顧吧。”
虞懷宴說,“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不過你得回去拿一趟洗漱用品,新的那套前幾天被我用了,這兒已經沒有備用的洗漱用品。”
林竟殊哦了一聲,直視著虞懷宴問,“你跟我哥關系很好?”
虞懷宴笑而不語。
最終林竟殊沒留下來。
看著明顯不悅的林竟殊,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林退,虞懷宴覺得這倆兄弟很有意思。
他勾唇笑了一下,拿著睡衣去浴室洗澡。
睡袍是上次照顧林退留下來的,虞懷宴放到了衣櫃角落,估計是林退沒注意到,不然以他的性格早扔了。
簡單衝了一個熱水澡,虞懷宴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出來,瞟了一眼死氣沉沉的beta。
擦乾頭髮後,他關掉燈躺到床上,自然而然地拉過林退的手。
林退真給虞懷宴乖乖牽著手,沒做任何反應。
他的骨架仿佛被人抽走了,血跟肉沒了支撐攤在地上,像一堆絞碎的番茄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