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阮現在就很像那種潦草的貓。
他把紀阮纏在毛球上的頭髮摘下來,忍著笑又問了一遍:“怎麽了小朋友?”
紀阮嘴唇一張一合,眼巴巴的:“我抱不動了……”
那束花剛才還被他抱在胸前,現在已經垂到了大腿,看上去確實抱得很費勁。
顧修義一愣,他是真沒想到這茬。
他把這束花拿在手裡的時候感覺不到任何重量,可換成紀阮就像要被淹沒一樣。
“……”他一言不發把花接了過來,放在紀阮肩上的手卻沒有要松開的意思,摟著紀阮繼續往前走:“真的嬌氣。”
上車後,體格龐大的捧花獨自佔據副駕駛的位置,紀阮和顧修義坐在後面。
他明明困得很,卻不願意睡覺,專心致志地拈顧修義身上的毛毛。
——全都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沾染上的,屬於紀阮紫色毛衣的毛。
紀阮拈下幾根就往空中一吹,看它們在車內沉悶的空氣裡飄飄蕩蕩,最後又落回顧修義身上。
反覆好幾次都是這樣,不管他吹得多遠,這些毛最終都會飄回遠點,牢牢依附在顧修義的黑色外套上。
“……你衣服裝磁鐵了嗎?”紀阮皺眉。
他眉形很秀氣,細細淡淡的,眉心微微皺起的時候格外雅致漂亮,哪怕像現在這樣有些不耐煩,看上去也是賞心悅目。
顧修義眼神只在他臉上停留一瞬就離開,輕聲歎息:“那就別弄了,回去請趙阿姨幫忙吧。”
紀阮覺得麻煩,顧修義又何嘗不難受。
和那些毛最終都飄回他身上一樣,紀阮吹出的每一口氣也會落到他頸側。
濕熱溫軟的氣息直接覆在皮膚上,能讓顧修義從天靈蓋酥到尾椎骨,對他來說是相當不人道的一場考驗。
他捉住紀阮的手圈進掌心,輕輕給他按揉手腕。
紀阮皮膚細膩光滑,莫名讓人覺得幫他按手腕非但不麻煩,反而更是一種享受。
溫熱的體溫覆蓋上來,紀阮手腕的酸脹好了不少,他滿足地彎了彎眼睛:“顧老板的推拿技術又精進了。”
顧修義笑了聲:“沒辦法,你不是說手累嗎?”
“那是抱花抱的,”紀阮撇嘴,“所以你幹嘛買那麽多,重死了。”
顧修義早就習慣紀阮抱怨式的撒嬌,順著他說:“嗯,我的錯,現在知道你手金貴了。”
紀阮原本就有些累了,手被顧修義用溫暖的體溫包著,困意瞬間席卷,腦袋越垂越低。
“對了,”顧修義趁紀阮徹底睡著前問:“明天我陪你去?”
經過醫院那次,他不太想再讓紀阮自己應付林清,總覺得把人累著不劃算。
紀阮抬頭,困得吸了吸鼻子:“你不上班嗎?”
顧修義一頓,他明天確實有個很重要的會。
“沒關系啦,”紀阮閉上眼睛:“明天是在醫院見,學姐還不能出院,老師也在場,我們說兩句話就走了。”
顧修義仔細想了想,才說:“那這樣吧,我送你過去,結束的時候再來接你。”
反正都是要被接送的,坐誰的車都一樣,紀阮沒理由拒絕。
他實在困得不行,連頭都懶得點,在顧修義肩頭蹭了蹭:“好噢……”
第40章
第二天一早紀阮敲響程子章病房的門。
開門的是程雲琇, 她穿著簡單的淺色長裙,頭髮盤在腦後,氣質斐然,見到紀阮溫柔地笑起來:“是小阮吧, 總算見到你了, 我是子章的母親,常聽子章說起你。”
她五官柔和, 是很有親和力的長相, 紀阮笑道:“程老師您好, 久仰大名。”
“哪有什麽好久仰的, ”程雲琇親切地將紀阮往病房裡帶, “來, 快進來,子章她還不能出院, 辛苦你過來一趟了。”
紀阮將帶來的花遞給程雲琇:“沒有, 本來也該來看看學姐。”
單人病房面積不大, 但采光通透, 整間屋子都充斥著暖洋洋的陽光的味道。
程子章半靠在床頭喝面片湯, 衝紀阮熱情一笑, 即便病著也是個大美女。
“——紀阮?”
紀阮回頭,看到了從洗手間出來的林清。
他眼睛有點紅,看起來相當憔悴,和昨天上台時溫文爾雅的模樣判若兩人, 有種備受煎熬後的疲憊感。
他在原地停下來,視線在程雲琇母女身上轉了圈, 面色逐漸變得有些尷尬:“你們叫他來做什麽?”
林清心中不忿又夾著疑惑,事已至此, 還要找個外人過來看他看他笑話嗎?
紀阮眉梢一挑,看來一晚上過去了,林清什麽也沒想通。
程子章若無其事咽了口湯沒搭理,她媽在還場,用不著她開口。
程雲琇倒了杯水徑直從林清眼前路過,依舊用親切的語氣對紀阮說:“來小阮,你先坐,喝口水我們慢慢說。”
紀阮道了聲謝,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程雲琇沉默兩秒像在思索從哪裡開始,而後看向林清,神情嚴肅很多:“你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嗎?”
這一句可以說是相當溫和了,林清似乎也早就想到會有此一問,平靜道:“老師您覺得我錯哪兒了呢?”
程雲琇在紀阮身邊坐下:“好,既然你不願意自己說,那我問你,宣傳活動上那幅作品是出自你自己的手嗎?”
林清扯了扯嘴角:“老師你明明知道的,是您讓我和師姐共同完成的,我們也是照您的話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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