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阮有一下沒一下捏著耳廓, 慢悠悠道:“學姐說了會有結果就一定會有, 到時候再看唄——誒?”
他忽然轉頭看向窗外, 眼神卻沒有焦點,像在看什麽不具象的東西。
韓小林也當即反應過來:“音樂怎麽停了?出故障了嗎?”
李遇往窗外張望:“不是……沒停,就是聲音調小了。”
韓小林又仔細聽了聽:“對對對,是小了好多。”
顧修義一直低頭看手機, 像在跟什麽人發消息,聞言抬頭:“還吵嗎?”
秦山樂呵呵的:“挺好的挺好的, 就這樣正合適,剛真有點太鬧騰了, 怕是中控那邊的人也受不了吧哈哈哈哈。”
李遇笑著喝了口水:“我說我嗓子怎麽這麽乾呢,合著剛才輸出全靠吼啊,都沒發現。”
音樂聲終於降到合理范圍,紀阮悄悄松了口氣,有那麽兩秒大家都沒說話,氣氛詭異的安靜。
紀阮下意識扭頭,才發現顧修義一直看著自己,好像秦山他們說的都不作數,一定要從他得到答案才行。
顧修義是從眉眼到臉型輪廓都很乾淨利落的長相,換成感性一點的說法,就是薄情。
這一點紀阮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很清楚,也從不覺得意外。
可現在他卻從這張臉上捕捉到了一絲可以被稱作柔情的因素,不強烈,非常縹緲微妙。
事實上紀阮最近總有這種感覺,尤其是在兩人用最平常的方式相處的時候,顧修義好像只是在隨意地說話,卻又好像透露著遠比文字意思深很多的情緒。
這種目光讓紀阮不太自在,他舔了舔嘴唇:“……現在可以了。”
顧修義像是絲毫沒注意到紀阮的恍惚,點了點頭又看向手機,發出最後一條消息,然後摁滅屏幕。
[可以了。]
他看向紀阮,小朋友很乖巧地坐在自己身邊,這下沒有再揉耳朵了。
他拿走紀阮手裡已經涼掉的奶茶,問:“程小姐說什麽時候見面?”
紀阮滿眼只有他的奶茶,視線隨著顧修義的手依依不舍地飄遠。
顧修義不得不托著他的下巴掰回來,讓兩人對視:“涼了不能喝,你胃要難受。”
紀阮其實不算特別貪嘴的人,比起真的舍不得那杯奶茶,更多是因為他已經喝掉大半,只剩一點了卻突然被拿走,想起來覺得心裡難受。
不過顧修義說得沒錯,身體的實質性傷害和心理的那一點點不舒服,當然還是身體更重要。
他垂下眼,懨懨地點頭:“知道了……”
顧修義手指在他臉頰安撫地拍了拍:“乖,回去再讓趙阿姨給你做。”
“……不用了。”紀阮捂嘴打了個哈欠。
“紀阮。”
“嗯?”
顧修義沒說話,挑起紀阮的下巴看他打完哈欠後變紅的眼睛,不僅紅彤彤的還十分水潤。
紀阮眼睛一直很漂亮,但別人不知道,他最漂亮的時候就是這種眼裡含著若有若無水汽的時候。
“你怎麽不說話?”紀阮歪了歪頭,眼波瑩潤。
顧修義收回手,退到安全距離,喝了口水滋潤有些乾澀的嗓子。
“你什麽時候去見面?”
紀阮眨眨眼:“明天。”
顧修義放下水杯,不著痕跡點了點頭,程子章還算會做事,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臨時約人家出門總歸不太合適,而且——
他看向紀阮,這孩子明顯已經有點累了。
紀阮是那種身體狀況很容易上臉的體質,有時候可能他自己都沒發覺,但關注他的人就能很輕易地看出他狀態到底好不好。
比如現在,他嘴唇顏色就比早上出門時淺淡很多。
“先回家吧。”顧修義站起來虛扶了紀阮一把。
紀阮沒睡午覺,玩了一天確實有些犯困,他沒有反駁,揉了揉眼睛乖順地站在顧修義身邊,看向韓小林他們:“你們回去嗎?”
室友們正保持著一模一樣的玩手機姿勢,試圖從兩人若無旁人的接觸中自我隔絕免除傷害,聽到紀阮的話異口同聲:“不走!!”
紀阮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突然反應這麽大,愣了兩秒才摸摸鼻尖:“……好吧,那你們慢慢玩哦,我回去睡覺了。”
他抱起捧花騰不出手揮揮,就抿唇笑了笑:“拜拜啦~”
三人目光追隨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顧總給紀阮買了一束巨大的捧花,紀阮瘦瘦小小的,抱著花就像整個人埋在裡面。
然後韓小林看到顧總很自然地環住了自己好朋友的肩,提醒他小心腳下,一舉一動正經得不行。
紀阮明顯也被唬住了,還衝顧總甜甜一笑說謝謝。
韓小林:“……”
大一新生韓小林,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三十歲老男人的狡詐。
這家樂園是全市最大的室內遊樂場,從餐廳到大門需要走很久,紀阮沒走多遠就有些氣喘,停下腳步。
顧修義低頭看他:“怎麽了?”
紀阮嘴唇微張,額頭冒出點汗,他這種發量豐富的人頭髮一不小心就容易看起來亂糟糟,幾縷發絲和頭頂的紫色小毛球糾纏在一起。
顧修義不由自主想到自家貓剛被接回來的時候,正處在尷尬期的長毛小貓整天都潦草得很,在家裡亂鑽又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明明小小一隻但因為毛太多看起來圓滾滾的,只有洗澡的時候會縮水成巴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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