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總是在朋友圈裡聲討這些人,覺得他們就像是“一群認為自己被關在了伊甸園裡的猴子”,“伸手摸的不是所謂禁忌的智慧之果而是高壓電網”,“被電得滋哇亂叫甚至大小便失禁還要別人來替它們擦屁股”。
林楚用詞非常刻薄,但司青玄知道他的脾氣到底有多好。這只能說明,調平師真不是人能乾的活。
以前的調平師隻負責治療防治局的覺醒者,現在好了,因為覺醒者數量激增、諸神逐漸被大家所了解、社會逐漸靈能化,調平師的業務范圍被迫增擴到了民間。民眾將“人類被神靈蠱惑”看作詭異生物活動頻繁鬧出來的災害之一,所以防治局也有義務“救災抗災”——調平師們不能拒絕。
調平是們又大多是淨化系、心靈系或者精神系,神靈的汙染不是開玩笑的,他們在工作時難免要反過來受一些影響——於是他們在工作時必須打起精神,擺出在糞坑裡掃雷的警惕心理去工作——救的是正經人也就罷了,如果對象是些讓人無語的蠢貨呢?
“滴滴。”
或許是看司青玄在線,林楚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向總局遞交休假申請了。我們找個時間聚聚?”
林楚是司青玄的半個信徒,有什麽事大可在“源月聊天室”裡直接說——沒錯,這個詭異的聊天室至今還存在,且人數在擴增中。但他們畢竟是從小的朋友,情分不同,找機會當面聊天,是情理之中。
司青玄心想,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乾脆趁著這次機會碰碰面吧。
第163章
司青玄作為神事廳長,想要休假,哪怕隻休幾天,理論上也要上報、遞交告假申請,由多方審批完才能正式開始休假。
但那只是理論上。
神事廳長想要給自己放幾天假,有誰能攔得住呢?
於是,第二天,司青玄就出現在了離神事廳不遠的朝樂市。
這是個雨後的豔陽天,雲彩和空氣都透著一股清新的味道,和路邊花壇裡綻放的一叢叢鮮花一起,仿佛時刻誘惑著路過的人們做個深呼吸來放松心情。
司青玄跟著手機導航走到和林楚約定的餐廳門口,低頭在手機上打了兩個字。黑色的長發順著他的動作微微垂落,耳垂上銀色的十字耳釘輕輕晃動,閃爍著迷離的光暈。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打底的休閑襯衫,從領口到胸口有無數條雪松紋路的銀線刺繡拚接在一起,由密到疏,花紋從腰的邊際開始向下舒展,整體看去似孔雀的尾羽般華美、燦爛。他身上還松松垮垮地披了件黑色的遮陽風衣,在黑色布料的半遮半掩之下,那些銀色的線條顯得更光輝璀璨。
此時正好有兩個姑娘從餐廳裡相攜走出來,在看清他的模樣之後,不由地微微愣了幾秒,等司青玄與她們擦肩而過之後才反應過來。
“……好帥啊!”
“是啊是啊,我剛才都沒反應過來!還戴著墨鏡欸,是明星嗎?”
以司青玄的耳力,當然聽清了她們的竊竊私語。
從小到大,司青玄已經聽慣了此類溢美之詞。不過近幾年他宅在神事廳裡,不常出入人口繁密的地方,於是乍然聽見這種如鳥雀般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還覺得挺受用的。
司青玄保持著愉快的心情找到了餐廳的服務台,在侍者的引導下走進了單獨的包間。
林楚還沒到。服務員在詢問司青玄之後,先給他上了一壺清茶。
十分鍾後,林楚準時出現在了包廂裡。
五年的時間,對一個高等級的覺醒者而言不算什麽。林楚的容貌幾乎和五年前沒有半分區別,他依舊是那張開朗的、俊美的、街裡街坊的阿姨們看了就會頓生好感的臉,只是一雙桃花眼有些浮腫,眼神比五年前更加地成熟、疲憊了一些。
用林楚昨天發在朋友圈裡的話說就是:“我在大潤發殺了10年魚,我的心早已和手裡的刀一樣冷了。”
想起林楚的朋友圈,司青玄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呵呵呵,你還好意思笑呀?”林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不主動請你出來,你就不知道給我發條信息聯絡聯絡感情是吧?”
“我看你平時實在是忙,沒好意思打擾你。”司青玄開玩笑似的說道。
“哼,你這就是管殺不管埋。當年不清不楚地就讓我做了你的信徒,結果現在自己縮進神事廳裡做個甩手掌櫃,對我就見死不救了是吧?”林楚抱怨道。
當年組建神事廳的時候,司青玄把李執鳴給調進了神事廳。林楚一直以為司青玄肯定不會落下他的,結果這麽幾年了,司青玄還是把他留在執行局按兵不動。
“當年我讓你進監察委員會……不是你自己拒絕的嗎?”司青玄端起茶杯吹了吹,悠然自若地說。
“監察委員會是什麽地方?我進去就該變成刑訊專家了!我心理脆弱,乾不了這種天天見血的活。”林楚板著臉說,“但你也不能把我留在執行局啊。你不知道執行局那幫家夥是怎麽看我的嗎?因為我和你之間的關系,他們總把我看成是你設在執行局裡的監視器、把我看成你的走狗——他們是一個正經病例也不讓我接觸,生怕我把那些高等級的覺醒者給控制了……”
林楚這三年,與其說是在執行局裡做金牌調平師,大部分時間不如說是在做精神病醫師。執行局什麽奇葩的病例都往他這裡送,推給他的卻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