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宴不是不相信預言家的說法。
但預言家的話,卻讓他陷入深深的迷茫和不甘之中。
預言家……預言家……!
他既然能知曉千裡之外無人可知的事,為什麽提前不在悲劇發生之前發出預警?
人都已經死了,預言家再跳出來預言,“凶手已經死了”、“不必繼續追查”——這有什麽用?
所以,這場預言的背後一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這才是束宴最難以忍受的。
“好。哥哥,我聽你的。”束宴說道,“我會活下去。我會回去。我要把他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絕不會讓你白死。”
那道人影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人影低了低頭,歎息一聲,指了指天空——
[向源月請求吧。]他說道,[源月必定會應答。]
束宴抬起頭。
在深藍色的夜色中,他看見了一輪巨大的、壯麗輝煌的月亮。
……
【怎麽樣,選好了嗎,大祭司?您是要發展信徒,還是要直接掠奪能力呢?】
對於司青玄而言,這不是個難以選擇的問題。
束宴人還好好的,讓他直接掠奪人家的能力,怎麽看都不太道義,而且意味著麻煩。
司青玄:“給我科普下神明和信徒之間的責任關系。”
系統樂了,清了清嗓子,說道:【信徒有義務對神明保持忠信、尊敬以及絕對的虔誠。閑著沒事要想著給神明上貢,有事了更要想著給神明上貢。神明有指令,信徒必須絕對遵守;神明有禁令,信徒絕對不能違背——】
“停。”司青玄說,“我想問的是神明對信徒的義務。”他只是想知道多幾個信徒會不會多一些麻煩。
【義務?沒聽說過神明有什麽義務啊。】系統打了個哈欠,說道,【一直都是信徒仰賴神明的力量,而不是神明有求於祂的信徒——您可以把信徒們當做好用的工具,適時地維護他們。但如果這些信徒不好用了,或者您對他們有什麽特殊的意見——那隨您的心意來處置他們就好。】
司青玄:“……”
【唉,畢竟您是吞噬源月後才獲得的神位。源月在此之前是個死物,並不是一位神,因此您不像密林和潮汐那樣,擁有許許多多的伴生眷屬。現在,咱們的情況也蠻特殊的,您大概只能從人類裡挑眷屬了……】
“問題就在這裡。”司青玄循循善誘,“你知道,如今大多數的人類都是沒有信仰的嗎?”
【現在沒有,將來就會有了。接下來,人類世界只會陷入越來越頻繁的動亂。據我所知,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時代,要發展信徒還是很簡單的。】
【讓他們感受到您的強大,拿捏他們的欲望,壓榨他們生存的空間,慢慢馴化他們……萬丈高樓平地起,不是嗎?】
司青玄:“……”
【我知道,您沾染的人性排斥這些東西。但一般的神明和信徒,絕不是像您想象中的‘合作者’或者‘下屬和上司’之類的關系。維持這一體系運轉的核心是‘信仰’,而不是‘利益’……信徒們為自己的神明奉獻一切,這有錯嗎?完全沒有。】系統苦口婆心地說,【只有這種信徒,才永遠不會背叛您——當然,我也就是想想。我知道,您可能不願意這麽做。】
【但您至少要保證您的信徒是好用的工具人吧?否則您發展什麽信徒呢?】
系統囉囉嗦嗦一大堆,主要觀點就是,勸司青玄心狠一些,做些邪神該做的事情,不要那麽仁慈。
【比如那個言靈。如果他是個硬茬子,您不想要這種信徒,那就直接毒啞他。—省得哪天又有哪路神明要來搶奪他,咱們還得為他擦屁股。】
司青玄挑眉:“成了我的信徒,他就不會被其他人覬覦了嗎?”
【會。】系統理直氣壯地說道,【但您可以從他身上榨取到相應的價值。】
司青玄:“…………”
忽然,遠處的地下宮殿傳來了一陣顫抖。滿天的沙土簌簌落下,有種要掩蓋住宮殿入口的趨勢。
【您最好快做決定。】系統說道,【馬上就要來不及了。】
司青玄看了眼守在宮殿門前的顧開等人,歎了口氣,說道:“我們進去吧。”
【好的。】系統明明很高興,但卻還是裝作混不在意的語氣說道,【既然是發展信徒……我建議咱們走快速通道!】
果然。司青玄心想。系統有空跟他在這兒逼逼半天,肯定還留有後招。
【咱們是穿越於時空與夢境之間的神族。這種能力用來與信徒溝通,簡直不要太簡單——前提是您想溝通的那個對象還活著。】
與此同時,幻境書庫乍然呈現。
雪白的紙頁從書本上飄散下來,漸漸融化成霜雪那般透明聖潔的顏色。那些晶瑩的光點旋轉在一起,最後形成了一個銀色的懷表。
“當啷”一聲,懷表落入司青玄手中。
司青玄舉起懷表,端詳一番,懷表表盤底部繪製著類似五芒星的圖案,每個尖角的頂端都綴著不同月相。從順時針的方向看來,月相逐漸豐盈,月光如流水般在月相圖案裡輕輕晃動著。
那古銅色的指針寂靜地走動,一下,又一下,仿若時間的脈搏。
【拿著這個,它會為您指明應走的方向。指針會指向不同的月相。等它從滿月走到新月了,您就必須從夢境裡擺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