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那條幽深的通道之中。
宋瓚輕輕吸了口涼氣:“剛才那都是幻覺?”
他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失神的執行員們。他們滿臉恍惚,皮膚上漸漸爬滿了嫩綠色的細藤。
照臨皺著眉,控制著火焰,試圖用老辦法將其他執行員們喚醒——卻沒有成功。
照臨沉思兩秒,扭頭,視線落在了牆壁上刻著的那副巨眼繪像上。
他抬起手,火焰狠狠地砸上那面石牆。然而灰煙散去,石牆上的刻畫卻絲毫未損。
一旁的宋瓚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登山鎬,展開了物理攻擊——他一鎬子砸在刻畫上,頓時在牆面上砸出了蛛網狀的紋路。
呼啦一聲。不知從哪裡襲來一陣狂風,險些將宋瓚掀翻在地。
執行員們身上的細藤登時枯萎、掉落下來。
牆面上的那隻巨眼,像是被人喚醒了似的。在宋瓚鑿出的那個牆面豁口裡,緩緩滲出了冰涼的血腥氣。
與此同時,守在洞口外的顧開等人只聽見一陣地動山搖,他們腳下的土地仿佛又活了過來。
嘩啦啦,沙土像是流動的水那樣向四周散去——
他們終於得以看清這個洞穴的外部全貌。
那是個入口。
一個在地下深藏著的、絕大部分都被樹木掩蓋著的,地下宮殿的入口。
*
【密林之主的神名並不輕易外傳,祂算是神明中較為低調的一個——祂的信仰者稱祂為‘撒圖’。意為大地之主。】系統侃侃而談道,【但主宰大地的並不只有密林之神,‘撒圖’這個敬稱多少有些誇大。但信徒們總喜歡誇大他們的神,這沒什麽稀奇的。何況密林信仰能夠輻射的種群十分之多,‘樹大根深’這個詞非常適合用來形容祂。】
司青玄遠遠地看著那片土丘陷落、露出了地下宮殿的一角來。
“偷偷摸摸地入侵,卻悄無聲息地在地底挖好了一座神殿。”司青玄有些感慨地說道,“看來密林之主對崇寧市是勢在必得了——你覺得,防治局能成功把人救出來嗎?”
【如果密林之主還沒有成功佔領束宴的身體,那就有可能;如果祂成功了,那所有人都會死。】
司青玄:“……”
【所以密林之主在努力地拖延時間——祂應該在自己的地下宮殿裡布置了夠多的嘍囉,保證即使有不長眼的勇士闖入地下宮殿,也不會打擾到祂,直到祂降臨。】
得了。
意思是他還是得親自去看看才能放心,是吧?
【大祭司,如果您再不著重培養信徒的話,相信我,接下來您還會不斷地感慨自己的勞碌命。】系統輕哼了一聲。
“先把眼前的危機解決了再說吧。”司青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問題不僅是密林之主……還有那個‘言靈’。”
【‘言靈’天賦不常出現。但每次出現,肯定會引起一陣腥風血雨。這次送走密林之主,接下來還會有各種各樣的詭異生物會覬覦他。如果這個天賦的持有者本身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下場往往都不怎麽好。我建議您從根源上解決這個麻煩——】
【要麽讓他成為您的信徒;要麽,乾脆吞噬他的天賦吧……‘言靈’什麽的,聽起來就是個很好使的天賦,您不心動嗎?】
第69章
束宴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深沉的噩夢裡。
他身在一片幽綠色的湖邊,湖水裡的光暈如盈那般充盈而挨擠。
他湊近一看,發現湖底躺了一具白色的屍體,如大理石般冷硬的手臂上爬著腐爛的綠色屍斑。那具屍體睜著眼,眼底有束宴熟悉的溫和笑意,他裂開嘴,血紅色的嘴唇像是一枚開裂的漿果——
“……!”
束宴向那個人影伸出手去。
他沿著湖邊的岩石一點點靠近那具屍體。他的身上、腿上也逐漸出現了綠色的鏽斑,但他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就不介意。
“哥。”束宴喊道,“等等我……”
然而,就在他的小腿已經末過湖水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從遠處傳來的囈語——
[別過去。]
束宴悚然一驚,再低頭,湖底哪還有什麽屍體,只剩下了一片茂盛地令人心驚的墨綠色藻類。之前就是那些藻類拚湊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形,在水波的拂動下輕輕搖曳著。
束宴回過頭,在岸上看見了一個深藍色的人影。
那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沒有一張清晰的面孔,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束宴愣愣地看著他,像個被拋棄的孩子那樣,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想要擁抱他。
[不行。]
那道影子溫柔地拒絕他。
[……還不是時候。]
“對不起。”束宴笨拙地致歉,“我沒法像你那樣,做個成功的領導者……我把你留下的一切都搞砸了。”
那道人影沉默了片刻,抬起手,做了個撫摸的動作。
束宴知道,如果束青還在世,他會說些什麽:
“你不必替我而活。你要替自己活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束宴捫心自問,自從接收到束青死訊的日日夜夜以來,他滿心想的就是復仇。
但他想追殺的仇人卻杳無音信,聲名煊赫的“預言家”甚至給他送來了預言:
“你的仇恨已由他人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