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士……歡迎你的加入。”為首的也是個披著白大褂的專家,他自我介紹了一番,又給陳文德引見了另外一個人,然後接著寒暄,“我們實驗室現在正缺你這樣精神藥物方面的人才。在研究中,你如果有什麽困惑或者意見,可以隨時來找我們、或者找其他同事一起交流。”
“我們負三樓的研究人員不多,平時主要負責配合實驗室的主團隊。”另一位位專家說道,他說的東西則更實用一些,“咱們開門見山地說:最近,主團隊在進行新實驗,提出了一定的藥物需求,尤其是精神藥物方面的。如有必要,我們甚至打算研發新藥——所以,陳博士,你不用擔心自己在這個實驗室裡沒有施展才華的平台。雖然我們研發藥物是做輔助用途,但他們主團隊缺了我們的藥物,照樣無法完成實驗。”
陳文德點了點頭,勉強算是讚同。
陳文德看起來不是個友善的人,又不怎麽愛開口說話,隱隱給人一種倨傲的感覺。
主動來和他打招呼的兩個專家見他沒什麽反應,熱情漸漸也消退了。一個皺起眉頭,臉上直接流露出了對陳文德的不滿。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專家臉上則沒什麽異常的表情,依舊微笑著,只是側過身體讓陳文德進辦公室,沒有再說什麽。
辦公室裡剩下的人眼觀鼻、鼻觀心,個個都看清了這一幕,但誰也沒做出什麽反應。
“叩叩。”
忽然,有人伸手在門板上敲了兩下。
那是個清瘦的、皮膚白皙如紙的男人,五官透著端正儒雅的氣息。細心的人會發現,他十指的指甲都是純黑色的,有種略顯奇異的美感。
“——李執鳴先生!”
原本搭訕過陳文德的那兩個專家再次精神抖擻了起來。
這回不知是他們,還有幾個研究員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抬頭和李執鳴打招呼。
“李先生,你怎麽來我們負三層的辦公室了?”有人問,“是新項目的分派表出來了嗎?”
“可以算是,也不算是。”李執鳴淡淡地說道,視線在辦公室裡掃視了一圈,停留在某人身上,“陳博士到了嗎?”
“我在。”陳文德回頭說道,“我就是陳文德。”
“很好,請您跟我來一趟。”李執鳴歎了口氣,把書上拿著的一疊文件夾遞給陳文德,“十三樓明天要開會,你也要一起參加,這些開會資料你最好在今天熟讀,否則會跟不上會議進度。”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十三樓,那是實驗室主團隊的地盤。
在那裡召開的會議,往往只有項目主管級別的人物才能參加,而會議的結果幾乎決定了實驗室各個大小部門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陳文德一來就被指名去參加會議——那豈不是意味著,他接下來會是精神藥物實驗項目的主管?
空降主管?
有些人的臉上露出了無法控制的妒忌之色。
這下,無論最開始對陳文德熱情還是不熱情的,都要湊上來勉強說兩句好話了。
陳博士以後要是做了主管,許多人都要在他手下工作。
向陳文德示好又不會掉一塊肉。但如果不示好,就和身邊的大部分人格格不入。那樣太顯眼了,而且容易招來陳文德的記恨——畢竟現在他們誰都不知道陳博士是個什麽性格,萬一他就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呢?
最後,還是李執鳴打斷了逐漸混亂起來的局面。
“跟我來。”李執鳴隨便找了個借口,把陳文德從人群中帶走,“時間有限,我給你介紹一下實驗室。”
陳文德對著人群聳了聳肩膀,跟了上去。
他們並肩走在走廊上,燈光照得牆壁如雪洞似的白。
陳文德再次感到了一陣緊張。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陳文德!
他是林楚,他只是個披著陳文德的殼子冒名頂替的家夥而已!
司青玄把身份卡給了他,還把“繪相”天賦也借給了他,安排人直接把他打包送到了雲京,使他長驅直入進了敵人的老巢——
送入了敵人的老巢!
林楚再次狠狠地深呼吸了一次。
他原本以為災異研究協會是什麽雜魚機構,結果他都上路了司青玄才告訴他:災異研究會也是預言家創立的。
他在實驗室裡絕不能做出可能暴露身份的事,也不能隨便講話,因為實驗室的每個角落都暴露在攝像頭之下。偽裝一個人的難度,比林楚原本想象得要高不少。
他冒充的這個人叫做“陳文德”,名字和履歷裡記載的所有東西都是真的。他大半輩子在國外求學、生活,本人的學術水平毋庸置疑,但性格陰鬱刻薄、驕矜自大,把朋友都得罪光了,又欠了一大筆債,在某天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踏進陰溝裡磕到了腦袋,現在還在異國他鄉的某家醫院裡靠著呼吸機維持生活。
這是司靈閣費盡心思篩選出來的、完美的偽裝對象。
從踏進實驗室開始,林楚就在努力維持自己的“人設”。
直到他見到了主動找上門來的隊友。
司青玄給他安排的內應——李執鳴。
和林楚的色厲內荏不同,李執鳴看起來簡直和這個壓抑的實驗室融為了一體。
“李執鳴本來是我們這邊的人,我派他去調查預言家,但是應該被預言家發現了。”司青玄曾這樣雲淡風輕地說道,“現在,李執鳴已經假意投誠了預言家,在那家實驗室裡工作了一段時間——真的是很短的一段時間。但如果你接觸到了他,你就會發現他身邊到處是預言家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