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鑾駕夠寬敞,否則只怕不大好受。
容宣心知是姬凡,悶笑出聲的同時也將懷抱收緊,給了對方一個帶著疼痛的擁抱。他緊貼著姬凡的側臉,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隻覺失而復得,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姬凡閉眼埋在容宣懷裡,過了許久才終於紅著眼,顫聲吐出一句話:“容宣,孤想你了……”
輾轉反側,憂思難眠。光陰就好似一把鈍刀,將人割得體無完膚。
容宣沒說話。他捧起姬凡的臉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見沒有添上什麽新傷,舊痕也快痊愈,這才啞聲笑道:“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還高興,高興姬凡終於得到了原著中不曾得到的一切。情義兄弟,江山子民,終於盡握手中。
二人沒再說話,低頭深吻到了一起,唇舌糾纏間,似乎要掠奪盡肺腑間的最後一絲空氣,卻仍舊覺得不夠。定要將對方拆皮入骨,混著血肉一起吞咽進腹中才夠。
姬凡坐在容宣身上,情迷之時總會低聲喊出那個藏在心底許久,卻甚少出口的稱呼:“夫君……”
他聲音沙啞,紅著眼在容宣耳畔一遍又一遍的低聲念道:“夫君……”
無論為太子,為帝王,這二字總是不變的,待他的心也總是不變的。
每到這個時候,容宣就只能把他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
今夜天璽殿內設宴,一迎煙年公主,二則是犒賞燕少將軍為國“忍辱負重”。然而如此重要的場合,皇上卻稱病未來,這一舉動不禁讓底下的群臣猜測紛紛。
陛下到底是病了?還是為了給周國公主下馬威?畢竟兩國局勢一向緊張,怎麽看都有些引人深思。
殊不知他們心憂牽掛的帝王此刻正在寢殿內,和那位傳說中的“藍顏知己”鴛夢共續,一夜溫存。
燕國寒冷,帝王寢殿卻燃著暖爐,融融好似春日。層層疊疊的帳幔落下,掩去散落一地的衣物。
姬凡累得伏倒在容宣身上,閉目沉沉睡去了,呼吸清淺。容宣折騰了一夜,也有些困倦,不過休息片刻就清醒了過來。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姬凡,又看向周圍陌生的寢殿環境,隻覺得還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笑了笑,俯身親了親對方,這才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起身。
昨夜,姬凡最後僅剩的一點黑化度也終於清零了,也到了系統要離開的時候。
殿內仆人早已被屏退,空蕩蕩的,容宣披了一件風氅推門走出殿外,卻見外間漫天飄雪,巍峨的宮牆銀裝素裹,比起周國華麗的皇城,別有一番壯闊浩瀚之感。
系統悄悄冒了出來,它周身璀璨的光芒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倒顯得沒有往日那麽刺眼奪目了,繞著容宣飛了一圈:【宿主,我該走啦~】
其實昨天晚上就該走的,小金剛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留下來和容宣告個別。
容宣雖然早就猜到,但聞言還是愣了一瞬,隨即笑道:“拖了你這麽久,總算完成任務了,我來這裡一趟,還是要謝謝你。”
系統記得容宣一開始是很想回到異世的,認真詢問道:【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啦,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容宣一開始想回去是因為不願意便宜那些極品親戚,不過後來在這邊經歷了太多,生死較量,朝堂風雲,天下局勢。相比之下,以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而沒什麽好計較了,不痛不癢的。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雖然用在這裡不太恰當,但意思大概就是那麽個意思。容宣怎麽可能為了一群無足輕重的人,而舍了姬凡呢?
他對系統笑著搖頭:“我就留在這裡吧,挺好的。”
亂世之中群雄逐鹿,割據天下,有姬凡此等隱忍謀斷人物,亦有趙素敢破教條時局,還有納蘭春紈絝子弟,一腔赤誠,更有容正青、周兮瓊等武林豪傑撥弄江湖風雲。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姬凡已經和趙素暗中做好了交易。他助趙素登位,後者返還燕國失地。既免兵戈相向,又還昔日人情,實在再好不過。
也許過不了多久,遙遠的南境便會有一名女帝登基,連同北境這位以卿子之身稱帝的新君,在此方異世開辟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盛世江山。
也許過不了幾年,女子也可入朝為官,卿子也可帶兵打仗。再亦不必困囿身份,困囿這千古教條。
這樣的結局,比《山河永壽》原著中的結局要好得太多。
容宣站在殿外,眼見風雪漫天,系統透明璀璨的身軀逐漸消失不見,不由得有些出神。直到姬凡從床上蘇醒,走出殿外,從身後一把抱住他,這才驚醒回神。
姬凡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身上難免沾了寒氣,聲音惺忪的問道:“在想什麽?”
容宣解下厚厚的風氅,將他裹進懷裡,抱得嚴嚴實實:“沒什麽,我只是在想,趙素能否登基罷了。”
姬凡聞言睨了他一眼,有些吃醋:“趙素登基與否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該操心的是我。周帝妄求長生,吞食金丹過多,在你們來燕的途中便已駕崩,趙素又不是蠢人,自然會抓住機會。”
容宣把他抱得更緊了一點,似笑非笑的低聲歎道:“人生匆匆,百年而已,哪兒有什麽長生呢,你可別學他。”
他的懷抱很暖和,風氅也是暖和的,一點風雪也襲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