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側頭,思忖道:“噢,這是我弟弟。”
江煦剜他一眼。
“那這個小姑娘可真是幸福啊,有兩個對她這麽好的哥哥替她操心,真是有福啊。”司機淺淺笑著。
季淮來了興致:“我這個妹妹其實挺乖的,只是有些不太會看人,倒是我這個弟弟吧,挺讓人頭疼的。”
“……”江煦不作聲,聽他瞎扯皮。
司機又掃一眼後視鏡,這時的江煦他起頭來,正巧四目相對,眼神比外面的霜雪還要來得冷,司機收斂了笑容,忙移開目光,惴惴道:“男孩嘛,肯定是要比女孩來得叛逆。”
季淮搓著手,讚同:“我也覺得。”
接下來的車程裡三人毫無交流,司機有點莫名害怕江煦,怕再多聊幾句下去江煦就要出手。
一時間車內安靜,這躺車行駛了許久,久到江煦以為他們跟錯車了,眼看窗外的高樓漸疏,被越來越多的白覆蓋,出租車才終於停下。
“你妹妹還真有意思。”司機敲著方向盤,忍不住調侃。
“這話是什麽意思?”季淮問。
“這不是墓園嗎,你妹妹怎麽和人在這種地方幽會啊?”司機隨口一提,“也說不定就是為了躲你們,所以才跑到這種地方來。”
兩人結了錢下車,這還真是一座墓園,只是被漫天雪片掩了起來,乍一看還真看不出來。
“她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季淮立在原地,睫毛上承了軟綿綿的薄雪。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煦抬腿,與守門的工作人員好一番交涉才放他們進入。
季淮將拉鏈拉到最頂,把下半張臉遮得嚴實,怕被瀟瀟看見。這座墓園建得很大,如果是春夏天,應該有很多綠植,環境絕對是好的。
兩人往裡走,尋了好一陣才發現瀟瀟,她蹲在一座墓碑前,碑前放著一束向日葵,在冰天雪地裡十分亮眼。兩人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瀟瀟忽地站起了身,兩人沒地方躲,這麽寬敞的地,躲哪都會被發現,乾脆假裝是來探望逝者的家屬。
兩人心裡沒譜,季淮腦子裡已經開始編排被認出後的瞎話了,什麽好巧啊你也來看逝者啊,這種話想想就覺得對方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江煦和季淮是背對著瀟瀟的,單是背影應該看不出什麽來的,瀟瀟目不轉睛的離開了。季淮松一口氣,踩著咯吱響的雪地往那座墓碑走去。
向日葵是新鮮的,只是和周遭格格不入,一個是盛夏時節的產物,卻出現在沒有絲毫顏色點綴的雪天裡,不是一個季節裡的東西,所以它的萎靡消失是注定的。
碑上的雪被人拂去,乾乾淨淨,只是雪下得太大,已經重新積上了一層。
兩人看一眼碑上逝者性命照片,異口同聲道:“周宏?”
怕不是看花了眼,季淮指腹抹去照片上殘留下的一點冰霜,而照片上的人確確實實是周宏。這是什麽靈異現象?
“阿煦,你說,瀟瀟她結的會不會是冥婚……”季淮胡思亂想道。
江煦瞧著那一束花,瀟瀟說這花是周宏給她送的,可周宏明明死了,那又是哪個給她送的花?還有,她就快要結婚了,又是誰和她結的婚?難不成還有一個周宏?看瀟瀟的樣子,是知道周宏死了,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還要結婚?
第74章 囿於霜雪6
6
一塊墓碑也沒什麽值得觀看的,這漫天的大雪飄飄,在外一直待著受凍,還不如趕緊回去。
墓地公園建在城市靠近郊區的地方,比較偏,打不著什麽出租車,得稍微走一段路。江煦和季淮兩個肉.體凡胎頂著朔雪走,遠看像在雪中漫步,渾然天成一副美景,頗有浪漫風味,只有身處這美景中的兩人才知道這天寒地凍的,十分摧殘身體。
“不是我說,這個雪得下到什麽時候,我看天氣播報裡頭說,接下來幾天還會下雪。”季淮藏在羽絨服裡唔唔的說話,裡頭空蕩蕩的,沒穿一件保暖的貼身衣服。
江煦把圍巾扯下,隨手搭在季淮脖頸上,繞了幾圈系緊。“天氣播報說得不一定是準的,但看這雪勢,的確不像是會停。”
季淮凍得發抖打顫,上齒和下齒打架,話都快要說不利索,欣然接受了江煦的圍巾,沒退回去。
“阿煦,你說,這雪要是一直不停的話,會不會把這城市都給淹了啊?”季淮上前圈他胳膊取暖,江煦沒推開他。
“淹個屁,這又不是雨。”
“那你說,這雪要是不停,瀟瀟怎麽和周宏結婚?‘門’可是在酒店裡,他們不結婚,我們怎麽出去?”季淮吸吸鼻子,舌頭舔了舔上牙關,有絲涼。
這倒是提醒了江煦,瀟瀟不結婚,他們就沒辦法去酒店,沒辦法去酒店,就沒法離開。
路上多了些人,江煦招手攔下出租車,暖氣迎面,緩過來不少,腦子也跟著清醒了些。車開到半路,江煦叫停了司機,這是城市的中心地段,即使是下雪天,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少,各個把自己裹成湯圓似的,不讓餡往外漏。
“怎麽了?”季淮以為出什麽事了,手掌擦去車窗上的霧水,向外左右掃視。
“師傅,我們在這下車。”江煦說。
兩人站在馬路牙子邊,腳下的積雪參著汙泥,街道旁種的樹上枯枝掛著落雪,有幾簇雪站不穩腳跟跌進季淮的發絲裡,冰得他縮緊脖子,在原地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