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極沒正形,拐著彎的罵他智障的林琅,如今就已經坐在凳子上,整個人都恢復成了剛剛推門進來時,那一副一臉嚴肅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他即便只是一言不發的在那做著,都能讓鬱桐忍不住的覺得有點怵他。
更別說如今他正挽起了一條褲腿,坐在他面前,十分坦蕩的讓鬱桐瞧著他小腿上,那麽長的一道傷疤。
同樣都是花滑運動員,光是瞧著那個傷疤的位置,就足以讓鬱桐呆呆的愣在原地,倒吸一口涼氣。
“我從十歲開始正式學習花滑,卻一直被各種因素,壓在俱樂部裡,得不到能夠報名比賽的名額,直到了十四歲才因為一個被人偷拍的訓練視頻,被國家隊的教練們看見,給了我一個可以參加國際比賽的名額。”
“可結果,到了最後這個名額卻還是給了姚箐,因為我出現了些許的「意外」,沒能去成。甚至自此以後,直接退出了俱樂部,整整歇了一年都沒能再上冰。”
林琅說著,抬起眼來,對上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看上來明顯有些懵懂的鬱桐。
“這一道疤,就是當初姚箐在製造那個所謂的意外時,用他的冰刀劃的,但凡再深上一寸,我這一輩子就都再也沒有辦法跳上三周,你也就壓根不用在這裡看見我了。”
“如果這麽多年來,真的一直都是我在霸凌他的話,那為什麽他一直什麽事都沒有,反倒是我這個霸凌者什麽榮譽都沒得到,徒增一道傷疤,錯過那麽重要的一年時光,差點就此告別花滑呢?”
林琅一邊說著,一邊十分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鬱桐,那樣的眼神,好像能夠透過一切直接看進他的心裡一樣。
讓鬱桐下意識的手心微微出汗,有種被老師點名提問後,自己卻壓根就答不出個所以然的慌張。
“我,我……”
鬱桐有些逃避的將眼神移到別的地方,雙手捏著衣角,低著頭不知道應該跟人說什麽才好。
他之前一直以為,姚箐不論是改名,還是遠走美國,都是為了擺脫被林琅霸凌所留下的陰影和影響。
可如今突然間的看見了林琅腿上,這一道從未被姚箐所提起過的傷疤,鬱桐才恍然間的反應過來。
也許他這一系列的反應,其實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擺脫什麽陰影,而是單純的覺得林琅的腿,真的被自己給廢了。事情的確鬧得太大,所以這才改名換姓,甚至改換了國籍,要去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躲避風頭。
這樣一來,他對於林琅這麽多年來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隨著一個逐漸無人知曉的名字,徹底的消散在過去的回憶裡。
待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這個世界上就根本不會再有人,能夠將他和許多年前北方小城裡,那個連名字都完全不同的霸凌者聯想到一起。
他依然能夠站上冰場,成為眾人口中的精靈與仙子,清清白白的接受粉絲們的鮮花和掌聲。
而原本極有天賦的林琅,卻要因此而再也無緣比賽,只能徹底在花滑圈裡消失,從此以後查無此人。
甚至還要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他和別人的交談之中,被姚箐反咬一口,扣上一個霸凌者的帽子。
就像是一年前,他對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
鬱桐看著林琅如今就放在他面前的那一道傷疤,之前內心中覺得矛盾,搖擺不定,心存疑點的地方,終於完全理順開來,全都擁有了合理的解釋。
可這樣的事實,卻讓他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
甚至在剛剛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就直接腿軟的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抬頭看著林琅。
一行淚水自眼眶中溢出後,從他稚嫩的臉上滑過後,又吧嗒一聲的滴落在地上。
他因為姚箐而愛上花滑,把他當作自己的偶像這麽多年,每次訓練覺得堅持不住的時候,就去看他的比賽,然後告訴自己只有堅持下去,才能逐漸的縮小與他之間的差距,才能有一天和他站在同一個領獎台上。
他因為姚箐而不斷努力,因為姚箐而將林琅當作是自己需要為之報仇的假想敵。
卻不想自己只是一直以來的真情實感,如今回想起來,竟然沒有一絲一毫是能夠稱得上完全真實的。
他就像是一個小醜一樣的被人耍來耍去,甚至到了如今,他都能夠想象得到,當時他真情實感的替人破口大罵,打抱不平的時候,姚箐表面微笑著,卻在心底忍不住嘲笑的罵他煞筆的情形。
“嘔……”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裡,鬱桐竟忍不住的覺得有些反胃。
趴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皺著眉頭乾嘔了幾下,可結果卻也是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身旁掉在地上的手機裡,收到了總教練打來的電話,屏幕亮起以後,鎖屏上露出了自己與姚箐的合照,那樣的表情,就如同是在諷刺著他,連著被人戲耍了這麽多年。
讓鬱桐坐在地上,死死的捏著身旁的那部手機,憤怒的一瞬間就紅了雙眼,極力的壓製著才能控制住自己,沒有在鎖屏亮起的那一瞬間,就直接砸了這部手機。
“我一定要在下個賽季找個機會,親口去問他。”
姚箐因為轉國籍的原因,有一年的休賽期,今年八月大獎賽,是下一個賽季的開始,他正好休賽期剛過,一定也會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