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非昔告訴他們,島上有靈泉,可以讓修為大增,大家心裡都有所動搖,想拜他為師開始修仙。而女主葉孤白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這麽多年,得道之人那麽少,又為什麽很多人死於修行途中——”
——
她第一次聽見這座島的名字,夢裡天。
的確如夢似幻,不像人間。
葉孤白看著這裡的一切,山澗飲泉的鳳凰,雲霧漫步的麒麟,飛天遁地的祥獸發出悅耳長鳴,高山白雪下卻有四季常青的樹林,十裡桃花中偶爾傳來孩童嬉笑。
隻短短時間,讓她感到仙境與凡間的區別。
但她沒有那麽容易動搖,仍然執著地追問燕非昔,修仙真的那麽好嗎?為何很多人不可避免邁入死亡的深淵。
燕非昔素手一揮,寧靜的黃昏中忽然驚起一隻仙鶴,它銜來一朵盛開的烈豔紅花,送到葉孤白手中。
花和葉孤白一身紅衣相映成趣,葉孤白總是清冷的臉上露出了一些少女的羞怯,捧著花竟然忘了繼續追問。
而這時,燕非昔說了一件她最在意的事——夢裡天的那口靈泉,也許可以幫助走火入魔的修行者修複破損的仙根。
葉孤白一驚,立刻問道:“我該如何去?”
“前面便是去處。”
燕非昔的聲音是冷的,但並不遙遠,像清幽的空谷回音,繞在耳際。
葉孤白想救人,便隨著燕非昔去了。
那確實是去處。
一條羊腸小徑通往靈泉,眼前漫天紛飛著雪白的無名花。
燕非昔走到路口,停下腳步,看向葉孤白,示意她自己前去。
兩個人短短相視一眼。
葉孤白忽然捧著手裡血紅色的花朵,問燕非昔:“它有名字嗎?”
“沒有。”
“你在這裡住了這麽久,都不曾想過為它取名?”
“若有機緣,我會考慮。”
“今日不是最好的機緣麽。”
葉孤白說完,忽然用了幾分力,將那朵綻放得正豔的紅花捏碎,揮手一揚,漫天的血色。
燕非昔看著她,明明沒有說話,眼裡卻似乎有流光閃過。
下一刻,從這血色中,葉孤白拔出破霄,迎面向燕非昔斬去——
“我聞見血腥之氣,這夢裡天可沒有它看起來那麽乾淨。”
刀光中,燕非昔未曾慌亂分毫,他足見輕輕點地,整個人輕盈地避過幾招殺意,笑道:“許是誤會。”
“燕非昔,你既已成仙,何苦流連人世。”
咻的一聲。
破霄凌空一斬,削斷了燕非昔的一縷青絲。
火紅的落日下,燕非昔忽然冷了眼色。
白衣獵獵,他隻雲淡風輕的一抬手,便把葉孤白桎梏在風中。
凡人與仙鬥,像是一出笑話。
破霄長刀落地砸出一聲清響。
燕非昔居高臨下看著那柄刀,覺得並無奇特。
收回目光後,他道:“你知道什麽。”
葉孤白雖然受製於人,卻不怕他:“自我來到夢裡天,從未見過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燕非昔看著她,半晌,笑說:“凡人總以為自己洞悉一切。”
葉孤白被纏在風中動彈不得,卻忽然開口,揭穿了燕非昔的謊話。
其實,她從頭到尾就沒有動搖過。
她也根本沒有相信燕非昔口中的修仙多麽美好。
否則為什麽他成了仙,看上去什麽都有,卻從來不出世,而是留在這裡?
當然是因為,離開這裡,燕非昔就一無所有。
“扶瀾尊者故去了,對吧?”
結丹成仙是個謊言。
凡人修煉至結丹,本身就是一種重塑骨肉的過程,所謂修仙,實則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死一次再活過來。
然而,人死得輕易,活過來卻難。
夢裡天的靈泉是真,它可以重塑肉胎凡體,但,每天都必須要在靈泉中重複地死上一遍。
這種痛苦,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葉孤白一路上仔細觀察,她內功深厚,五感非凡,不僅發現了靈泉中濃烈的血腥味,也發現了很多處古怪。
終於得出答案。
結丹成功的扶瀾尊者所謂的閉關,便是來到了夢裡天尋找燕非昔。然而得知所謂成仙的真相以後,扶瀾尊者放棄了。
與其這樣似人非人地活著,不如痛快地死去。長生,不過是長久地痛苦。
“你不肯告訴大家真相,守住修仙的謊言,不過是為了讓大家陪你一起痛苦罷了!虛偽的仙,到底如何比凡人好?”
燕非昔原本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過凡人或長或短的一生,而如今,他卻只能永遠待在這個看似夢幻的仙境裡,擁有一身修為和不死的永生,孤獨地留駐,每日在靈泉中死去一次又重活一次。
然而被葉孤白揭穿後,燕非昔卻不急反笑,他松開葉孤白,自己則飛身躍上樹梢,看著周圍的一切,燕非昔笑道:“凡人需要一個傳說,我便來做這個傳說。”
“人欲成仙,本就是癡人說夢。讓他們遭點罪又如何?”
他故意留下破綻給葉孤白,只是一揮手,帶出一片白茫茫的雲霧。
下一刻,眼前的一切變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