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也跟著叩首,“程鋒他很好,對我很好,我也會對他很好!請你們成全!”
第三次磕頭,宋羊沒收住力道,結結實實磕了一下,誠心都在這一聲悶響裡了,程鋒哭笑不得地給他揉腦袋。
宋羊望著他,有些不安:“他們這是同意了吧?”
“你這麽好,他們怎會不同意?就算不同意,我也要娶你的。”程鋒望著他的眼睛認真道。
宋羊咬住嘴唇,心裡悸動不已,“哦。”
程鋒挖了個小坑,兩人一起燒紙錢,收拾好後,程鋒攬著宋羊,望著北邊的風景,“京城在那個方向。”
宋羊有股感覺,程鋒要說點什麽,便默默聽著。
“我很多次,”程鋒轉過頭,在宋羊眼裡尋到自己的身影,“很多次一個人站在這裡,從早上到晚上,想著京城,想著他們,有時候也什麽都沒想。”
第64章 求婚
“五年前,我來到大溪村,把程家人的墓立在這裡,當時我就知道,我下半輩子必須走的路只有一條。”
程鋒似乎回憶起了當時的日子,周身的氣勢冷了許多,眼瞳幽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冷血的人。
“我那時候,常常怨恨。”
再看向宋羊時,程鋒的眼神又變得溫柔了,仿佛宋羊能磨去他所有的尖角。
那時,程鋒還叫關承鋒,他剛剛經歷外祖被滿門抄斬的悲情,又不得不接受母親引頸自戮的噩耗,然後又馬不停蹄地遭受一波又一波的刺殺。
他本該是華府裡長大的貴公子,會有大好的前程,轉眼間卻躺在爛泥地裡,東躲西藏,餐風露宿。
關承鋒想得最多的是:為什麽?
明明他什麽也沒做,明明他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遇上這樣的事?
人生究竟是在那一環出了問題,才折騰出這戲文也寫不出來的驚險。
“我一開始只是怨恨關鈿,他為人父不仁不親,為人夫不義不善,為父母官不為不德,自幼長大的庭院裡,每一次愁苦的記憶都與他有關,我沒有道理不恨他,更何況他還要趕盡殺絕。”
感受到宋羊默默抱緊他,程鋒心裡一軟,將臉貼在宋羊肩膀上,“但後來我連母親、外祖也恨上了,因為我從小就想著做個普普通通的夫子,然後把我娘接出府過日子,是因為他們……”
程鋒沒說完,但宋羊明白。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驟然變得無依無靠,縱使他再成熟,他也會害怕。宋羊曾經問問過很多次為什麽,又不是他自己選擇成為父母的孩子,為什麽他們說離婚就離婚、說再婚就再婚、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呢?
為什麽,簡直沒有道理。不是宋羊自己選擇成為一個有親人的“孤兒”,同樣的,也不是程鋒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他本來該有另一個未來。
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後,程鋒漸漸成長了,他不再覺得命不由己,他主動握住命運的舵,想要掌握人生的方向。
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成立呈勝鏢局的,又是如何壯大規模,構建起一張龐大的網系。
宋羊也無從想象,但從那些克親的流言、從程鋒過去獨來獨往的姿態來看,他能拚湊出一個輪廓,所以宋羊心疼他。
但宋羊也相信,程鋒以後會走得更高,更遠。
“你很了不起。”宋羊也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如果只是怨恨關鈿,你可以只是殺了他,如果只是想翻案,你可以收集證據、讓真相大白,但你不只是做這些,你還在查更深的東西,還要打倒更多的惡人,你想要給天下一個乾淨的朝堂,你選了復仇的路,但你原本該走的路,你也沒有放棄。”
程鋒胸膛裡的那顆心臟炙烈地跳動著,他就知道,宋羊懂他。
“所以我很高興,”程鋒笑起來,“今後不再是我一個人站在這裡。”
“對啊,我陪著你。”宋羊環住程鋒的腰,在他懷裡蹭了蹭,“山上風好大,我們回家吃飯吧。”
“好。”
程鋒應允。“回家。”
兩人牽著手下山,遠遠地看見村長家時,宋羊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早上你跟村長他們說什麽了?還故意讓我留在院子裡。”
“說了尹叔夫的事。”
“尹叔夫?”宋羊一時沒反應過來,“村長夫郎?”
“對。你還記得我舅舅嗎?”
“記得,懷桑公子。”
“嗯,我舅舅原名程葚,尹叔夫本名尹柏,他們一桑一柏,為京城道臨書院雙絕:‘懷桑公子名滿天下,歲寒公子豔壓群芳’,”程鋒小聲道:“豔壓群芳是村長說的,當年舅舅和尹叔夫一直是書院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宋羊腦補:學神和學霸。
“尹叔夫是外祖父部下的孩子,尹家在當時只是一個很小的家族,擔任的官職也很小,但尹叔父和舅舅自幼相識,關系親密,舅舅在繪圖上極有天賦,尹叔夫也有所造詣,但尹叔夫家族式微,一直被視為依附程家的小族,所以當時針對舅舅的人會更多一點。”
程鋒娓娓道來,眉頭慢慢聚攏:“當時各方勢力相軋,舅舅出事,尹叔夫也遭人陷害,被關在水牢裡三個月,落下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