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對璧人——程鋒穿的墨色勁裝,雖然坐著輪椅,但周身的氣度卻沒有被削弱,那張玉面仿佛刀琢斧鑿而成,周遭明明暗暗的光影加深了線條的銳利,讓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即。而宋羊是一身銀藍的長袍,孔雀綠的腰帶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衣裳上沒有太多花紋裝飾,但沿著領口縫製的紅梅確實別出心裁。程鋒像墨,宋羊就是承載墨的白紙,夜市光影使他的輪廓更柔和,像把月華披在了身上,不小心一錯眼,還以為這位雙兒會發光。
他們站在一起,是那麽合適,本來趙錦潤只是眼紅程鋒的勁裝,不知不覺就盯著兩人的臉洗眼睛了。
“你穿粉色挺好看的,合適。你應該是大元國最適合穿匪粉色的人了。”宋羊回答著趙錦潤的問題,忽然靈光一閃,那個徐菱更青睞程鋒、而不是趙錦潤,不會是因為趙錦潤穿粉色比她還好看吧?
眼裡閃過笑意,宋羊沒有再誇,怕某某悶聲喝醋的醋神又偷偷酸,但即使隻得了一句讚揚,趙錦潤也高興不已,恨不得把宋羊看上的東西都送給他。
“宋哥,這個點心不錯,你嘗嘗!”
“宋哥,這種鈿花的花樣京城很少見呢,你貼鈿花麽?”
“宋哥!你喜歡這個金魚燈嗎?我送給你啊!”
程鋒早就忍無可忍,“我的夫郎我自己送!”
“啊?”趙錦潤終於發現程鋒的黑臉。
“弟弟,你太亮啦。”宋羊笑話趙錦潤,也沒忘記哄一哄自家的大醋缸,“程鋒,你給我買,我要那個錦鯉的。”
一直鬱悶不能給宋羊買買買的程鋒終於能掏出他的錢袋子,買下宋羊心怡的錦鯉燈贈予宋羊。
說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約會。
宋羊接過錦鯉燈,拿在手裡把玩。這紙燈做得很巧妙,裡頭用竹枝撐起了一條魚的造型,魚頭、魚身和魚尾兩邊斷開、上下連結,於是搖一搖手,錦鯉燈也跟著左右搖擺,魚頭魚尾動起來,竟像真的在遊一樣。
宋羊興致勃勃地玩了好一會兒,才有些臉紅地放下錦鯉燈。他好歹一把年紀了,居然真的像個小孩子似的……在大溪村做孩子王時沒有不好意思,這會兒突然因為一盞紙燈害羞了。
“不喜歡嗎?”程鋒拉著宋羊的手問。整條街上,整個府城,整治放眼整個元國,都沒有像他們這樣當街拉著手走路的。
宋羊卻不覺得奇怪,捏捏程鋒的手掌,“很喜歡呀。”
他一個含羞帶嗔的眼神,勾得程鋒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倒是苦了一旁的趙錦潤,牙都要酸倒了。穿得再粉有什麽用,一朵桃花都麽得。
心裡不平衡的趙錦潤大咧咧地打破兩人間你儂我儂的氛圍:“程大哥,宋哥,我們去酒樓吃飯吧。”
他們去了府城最大的酒樓——鴻客來,選了三樓一個靠窗的雅間,宋羊欣賞著夜景,沒想到還看到有趣的一幕。
一位姑娘大概是相中了一位男子,鼓起勇氣想把手帕贈給男子以表心意,姑娘十分羞澀,故而把手帕往男子懷裡一丟,就轉身離開,而那男子卻是個不懂的,撿起手帕大喊:“姑娘留步,你的手帕掉了!”
這一喊,周圍的人都看過來,姑娘轉過身,羞得要哭了,囁嚅道:“你、你不明白麽?”
“什麽?”男子走進,把手帕還給那姑娘,還言之鑿鑿地“教訓”道:“姑娘就算不要這帕子了,也不該當街亂丟,有礙街容,若是人人都這般隨意丟棄物品,霽州城‘天下秀景、絕美風光’的名聲便不要了。二來,這閨閣中物,應該妥善處理,免得壞了姑娘的名聲。”
“你、你……”姑娘搶過帕子,扭頭跑走了。
男子還不疾不徐地掃了掃衣袍,抬步走進一家茶樓。
宋羊戳戳程鋒:“你看到了沒?太不解風情了!”
上菜的小二也湊娶看了眼熱鬧,聞言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位啊是霽州府城鼎鼎有名的秀才,歐陽譯!要說他如何有名,當數他那張嘴,好聽的難聽的、只要他覺得有理的,他都要說,說還說不停,氣死人不償命,大家夥都說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得饒人處不饒人’!您要是好奇,我給您講幾樁趣事唄?”
小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程鋒見宋羊和趙錦潤都感興趣,便拋出一塊賞銀:“說說吧。”
“好嘞!謝謝爺!”小二眉開眼笑,而後娓娓道來:
“這歐陽譯啊,那是三歲能作詩,七歲會寫文,師從峻泰大師,他有一句話特別出名:‘寫文不如鬥嘴’,常常在茶會上跟文友們辯文,他能引經據典,講得別人都心服口服,但這人絕不是逞凶好鬥之輩,反而仗義執言、有幾分俠肝義膽。
要說他有什麽事兒最出名,那就要說說這一件了:
去年有一位老婦,兒子被醫館用錯藥治死了,老婦求告無路,這歐陽譯路過醫館,正好看見,詢問了事情經過後,就跟醫館的人辯起來,最後就讓他唬詐出了事實……”
第48章 推測
隔天,趙錦潤風風火火地剿匪去了。
徐巧不在府上,趙錦潤這個欽差也不在,程鋒和宋羊這對“欽差大人的恩人夫夫”的地位陡然微妙起來,到底是外男,徐夫人每日遣人來問一問是否住得習慣,便沒有再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