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羊拿出圖紙,“是,是程鋒的主意,我只是畫下來而已。”
“羊哥兒的畫技也是跟程小子學的?”
“我以前沒事的時候經常拿樹枝在地上畫畫。”
陳長柯和藹地笑了笑,“天賦異稟啊。”
“村長您過獎了。”
陳長柯低頭看向圖紙,用手描畫溝渠的走向,“這些個地方從房子底下穿過去了,能不能改從鄉路下頭走?”
宋羊考慮了下挖掘的深度,“可以的。”
“暗渠的材質,羊哥兒想過了?”
“青石為上,陶泥次之。”
“就算是陶土,也不便宜。”
“可以先把明溝修好,側壁用石頭和碎瓦片固定,大溪邊的石頭就很合適,也不用錢。”
陳長柯見宋羊看著他,還在等下文,顯然沒聽懂自己的暗示,索性直白地說:“不僅是施工的費用,製圖費一時半會兒也是拿不出來的。”
“製圖費?”宋羊不解地重複了一遍,而後恍然,連忙道:“圖不要錢的。”
“這可不行。”村長想也不想地否決了。“一手拿圖一手交錢,這是規矩。”
在村長的解釋下,宋羊終於明白了“規矩”的意思。
原來,元國的律法規定,每一項工程都需要在動工前進行登記,登記施工地點、施工時間,施工地的主人姓甚名誰,建成後還要去官府再報備一次,之後這個建築物每一次更換主人,也都要去報備。聽起來很像現代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只不過在現代,土地是屬於國家的,而在這裡,土地是私人所有的。所以即使是再小的村落、再窮的人家、建的再怎麽小的房子,都需要進行登記,便於管理。
而如果這項工程有工圖,必須把工圖複刻一份留底,繪圖人的名字也必須登記在冊。一般的房屋都不需要用到工圖,只有特別的建築工程才會繪製施工圖,宋羊畫的這套排水系統,可不止是特別,還“特大”。
當聽說一定要署名時,宋羊就開始頭疼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宋羊還是懂的,更何況程鋒耳提命面地告誡過他好幾次。
宋羊不好登記自己的名字,但是用程鋒的名字也沒關系嗎?想到分別時自己還跟程鋒說“隻畫點小玩意兒”,轉眼間就搞出這麽大的事情來,這怎麽解釋啊。
而村長接下去的話,更加重了宋羊的憂慮。
因為繪製工圖非常難得,除了工部,民間只有“善工坊”是專門繪製工圖的地方,富貴人家若想整點兒不一樣的房子、客棧、別院等等,都可以到善工坊買圖紙,或者直接請善工坊的人畫圖,這些可一點兒都不便宜。
善工坊除了自己製圖,也會收購圖紙,宋羊即使沒有去過善工坊,也能猜到他這張圖的價值肯定不低,這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宋羊原本是打算先拿出一些小工具的圖紙,循序漸進地,之後再把排水系統的圖紙拿出來,沒想到這麽不巧,直接就被看到了。他昨晚還想,看到了就看到了吧,沒什麽關系,但現在嘛......
宋羊撓撓頭。
“村長,製圖費的事我不太懂,不如等程鋒回來再說吧。”宋羊一邊說,心裡一邊琢磨:如果以後能畫圖賣給善工坊,倒也是一條賺錢的路子,得找個時間去善工坊看一看。
陳長柯也是這個意思,因為這項工程太大了,報備的時候一定會引起注意,說實話,陳長柯琢磨了一晚,也沒想明白程鋒是什麽意思,怎麽突然就弄了這麽大一張圖出來?還是說......
陳長柯不著聲色地打量宋羊,這個小哥兒下筆熟練流暢,一氣呵成,技法卻很是古怪,但畫出來的圖卻惟妙惟肖。
“那姑且就等程鋒回來再說吧。”
“爹,那豈不是要明年才有可能開工?”陳無疾忍不住插嘴道。
陳長柯一瞪眼:“也不差這一年半載,你也不看看現在哪家哪戶掏得出銀子來。”
“哎,我就是有些心急。”陳無疾真心實意地歎道:“要是能在明年夏天修好就好了。”畢竟夏季多雨,要是再發生大暴雨,有羊哥兒說的那什麽排水管在,就不用太擔心了。
“咱們村算好的了。”陳長柯比他看得開些。
“那我就先把圖拿回去,完善一下要改的地方。”
“辛苦羊哥兒了。”
“不辛苦不辛苦。”宋羊緊接著提出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村長,村子裡有會做木活的人嗎?”
“有的,壯山就是,他住在尾兒下邊,一會兒讓冬哥兒帶你去,是有什麽家夥什要打麽?”
“想打一個木架子。”宋羊猶豫了下,還是拿出了另一張小圖紙,“像這樣的,拿來種菜用。”
這是一個比人還高的五層架子,每一層都像一個盒子,沒有蓋,底部還有許多孔洞,層與層之間隔著相同的距離。
“種菜?”陳家人異口同聲地問。
“羊哥兒,這怎麽種啊?”陳無疾好奇地問。
宋羊示意他們看背面的效果圖,效果圖裡,每層盒子裡都裝滿了土,綠油油的蔬菜就長在裡面,種植方式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