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改水路為陸路。
四月十二,京城三裡外的官道上,綠樹如蓬,春天的氣息尤其濃鬱,清晨才下過一陣小雨,道路被衝刷一新,空氣中有一股好聞的青草味。
宋羊忽地想起那首詩:“‘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程鋒從後面攬著他,跟他一起賞景,聞言道:“春色似有還無,這詩說的倒像是早春的景色。”
“是啊,不過這首詩後面還有兩句:‘莫道官忙身老大,即無年少逐春心。憑君先到江頭看,柳色如今深為深。’”宋羊側頭看向他:“我其實更喜歡後面的詩句。”
程鋒莞爾,確實是宋羊的風格。他說:“我們可以每年一起踏青,直到我們老得走不動了,也叫孩子們帶我們去江頭賞春。”
宋羊想象一番,卻想象不出來,“那要好多年以後呀。”他用胳膊肘輕輕搗了搗程鋒,“馬上要到京城了,你緊張嗎?”
“與其說是緊張——”程鋒沉吟一番,也引用了一首詩:“‘楊柳陰陰細雨晴,殘花落盡見流鶯。春風一夜吹鄉夢,又逐春風到洛城。’”
宋羊知道這首詩,洛城是詩人的故鄉,詩的前兩句說的是在與這一日無比相似的細雨後初晴的春天裡,楊柳由鵝黃嫩綠變成青蔥亮綠,又在雨後顯得更加蒼翠,枝頭殘花飄零,暴露了藏在枝頭的鳥雀。後兩句則說一整晚的春風吹起了思鄉之情、吹得詩人在夢中回到了故鄉。
彼時彼景的詩句,正好貼切程鋒此時此景的心情。
宋羊抬手摸上他的側臉:“昨晚夢到京城了?”
“夢到了一些小時候的事。”程鋒眼底露出淺淺的笑意,“是有意思的事,也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地方,以後帶你去。”
“好啊好啊。”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歷經一個月又五天,這對小夫夫終於看到了京城巍峨的城牆。
城牆下,濕泥上,兩列皮毛油光水亮的馬隊,馬騎上是整裝威嚴的護衛隊,他們威風凜凜,引得進京的路人紛紛側首。
打頭的是元愷和、趙錦潤,他們騎在一黑、一棕的高頭大馬上。身後緊隨的是騎在兩匹小馬上的元晴和、元境和姐弟。遙遙地看見程字標識的馬車隊了,元境和開心地揚鞭一指:“快看!大哥他們來了!”
“境和,別毛毛躁躁的。”元晴和訓斥弟弟,但自己也抑製不住激動。
趙錦潤更是直接一夾馬腹,馭馬向前奔去,“宋哥——”
元境和不甘落後,“大哥——”
“誒!”元境和看看元愷和,咬咬唇,元愷和拉過她的韁繩,“走!”兩人稍慢一步,也向前趕去。
宋羊撐著車窗,探身招手:“錦潤!小境!”
元境和:大哥居然先叫的趙錦潤的名字!QAQ
馬車隊就近停下,宋羊在程鋒的扶助下走下馬車,趙錦潤激動不已,看到宋羊的肚子,先道了聲恭喜:“恭喜宋哥,恭喜程大哥。”
宋羊見到趙二哈是很高興的,程鋒同樣。雖然程鋒面上的表情淡淡,但他們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趙錦潤常常向程鋒求教,程鋒不吝解答,兩人的關系似兄似弟,也亦師亦友。所以趙錦潤搖著尾巴湊到程鋒身邊去了,元境和則立即“趁虛而入”,挨到宋羊身邊。
宋羊摸摸他的腦袋:“好像又長高了。”
“嗯!我長了......”
“大哥!我也長高了!”元晴和跳下馬,迫不及待也湊到宋羊身邊,拉著宋羊的手放到自己的腦袋上。
宋羊被她萌到了,想到了仰著腦袋求摸頭的小貓咪。
元境和不滿:“明明是我先來的!”
“我是姐姐,我不管!”元晴和嗆回去:“我回去要告訴娘,你一點兒不聽我的話!”
元境和:“你就會告狀。”
“好了好了,你們吵架寶寶們可是聽得到的。”宋羊笑著打斷他們。
“噓。”龍鳳胎同時噤聲,又默契地一人抱住宋羊的一隻胳膊,小心地避開宋羊的肚子,然後看對方一眼,又齊刷刷別過臉。他們的所有動作都像照鏡子一樣,宋羊忍不住想,他的孩子們會不會也像龍鳳胎這樣有趣?
“大哥。”元愷和這才找到空余顯示自己的存在,但他寡言少語,隻道:“一路辛苦。”然後又想到宋羊說過他應該多笑笑,於是微微一咧嘴,露出淺淺的笑窩。
趙錦潤直接看傻了眼:“你居然會笑?”
元愷和立即拉平嘴角。
“你居然會笑啊,我以為你不會笑的——”趙錦潤儼然錯失了幾個億的模樣,也不粘著程鋒了,纏著元愷和非要他再笑一下。
元愷和假裝沒聽見,對宋羊和程鋒道:“大哥,程哥,這就啟程回侯府吧,爹和娘一早就等著你們了。”
一行人重新行進,龍鳳胎跟著宋羊鑽進馬車,元愷和與趙錦潤騎馬跟在馬車兩側。侯府的護衛隊一半在前開道,一半緊隨其後,城門的守衛畢恭畢敬地簡單查驗後就輕松放行。
京城作為一國國都,熱鬧繁華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