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壯山衝他揮揮拳頭當作回答。
陳六退一大步,陳賴見勢不妙想偷偷溜走,卻被陳六抓住,陳六抓著他,多個人就多份底氣似的,“我可不管什麽羊哥兒不羊哥兒的,今天是來說《育種妙招》的事!不扯別的!”
“憑什麽不能扯?育種妙招是宋羊收集記錄的,栽培架、果子梯也是宋羊想到的。”程鋒雖然很克制了,但周身的肅殺之氣越來越濃厚,宋羊沒有什麽感覺,但沒見過世面的村民卻都瑟瑟發抖起來。
“宋羊天資聰慧,如果自幼教導,必定才情無量。族老一不應該否認宋羊的功績,二不該仗著年紀大倚老賣老。宋羊他一心想著村裡,就在昨晚,他熬夜把《育種妙招》畫成圖集,就是因為大家不識字,怕大家看不懂。”程鋒讓寶珠去書房把圖集取來,“打從一開始,宋羊就沒有任何‘藏私’的念頭。”
一本不厚不薄的書冊,散發著新墨的香氣。封皮很新,上面寫著《育種妙招》四個字,裡頭的紙張乾淨潔白,村民們小心翼翼地捧著,不敢隨意翻動。裡頭,只有少部分的字,大部分是圖畫,還精心地上了顏色,畫得很生動,一眼就看得出是什麽種子。
村民們不敢上手,陳無疾隻好代替他們,一頁一頁翻給他們看,不小心翻得急了,還有人提醒:“輕點哦!”
陳六啞然,方才叫囂的那些話都變成了無形的巴掌抽在他臉上。他臉上無光,“那,早說嘛……”
“族老年紀大了,糊塗了。”陳長柯出聲道,他是村長,很有威信,一開口眾人都看過去,“這兩年族老沒少乾糊塗事,村民們也有點怨言。皮蛋,把你爹帶回去後,好好照顧著,村裡的是非以後都不會由族老斷定,畢竟我這個村長身子骨還硬朗著呢。”
人群裡走出來一個漢子,他是陳六的么子,早就臊得臉通紅,不敢抬頭,更不敢看程鋒——程鋒救過他的命呢。“我曉得的,回頭不會讓我爹跑出來。”
“啥意思?皮蛋!你要把你爹我關起來啊!”陳六不敢置信。
“爹!你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人家程鋒哥沒少幫協村裡,羊哥兒更是心地良善,你非要把他們逼出村去嗎?!現在村子裡的井、栽培架,都是托他們夫夫的福,你沒懂嗎!你得罪他們,就是害全村人得罪他們!”陳皮蛋越說越生氣,唾沫星子噴到陳六臉上。
“我、我也是為了村裡,我沒錯……”
“大家夥都稀罕育種的方子,但沒人會借口為村子謀福利上門敲詐!您到底懂不懂?真正給村子裡做事的,大家都看在眼裡的!”陳皮蛋實在沒臉待下去了,“爹,快跟我回家。”
陳皮蛋看向村長,村長卻看向程鋒和宋羊,陳皮蛋不禁心裡一咯噔,就聽程鋒說:“村長,宋羊一直乖巧懂事,今天莫名被人上門辱罵,幸虧各位鄉親不偏聽偏信,若是真把宋羊當邪物,我就是造一身殺孽,也會護住宋羊的。”
所有人都下意識一縮脖子,他們知道,這是威脅。
“宋羊是我夫郎,我想為我夫郎討個公道,這幾人可否交給我處置?”
程鋒說的,便是老鰥夫、陳賴、陳六等人。陳賴立即大喊:“沒我的事啊!都是宋壘!昨晚上宋壘突然找我喝酒,說羊哥兒手裡有育種的方子,拿過來一半給村裡,一半賣出去,能賺大錢!我只是聽了他的胡話罷了。”
一個村民毫不猶豫呸了他一口:“就該讓程鋒整整你們!程鋒不跟你們計較,我們也能把你們扭祠堂去!”
“就是!成天偷雞摸狗的,早該收拾你了!”
“跟宋家走得近的,能是啥好東西!”這人說完,又補了一句:“我沒說羊哥兒啊。”
宋羊差點笑出聲,他也覺得奇怪,村民們看他的眼神很複雜,有懷疑——這很正常,但同情?感激?讚賞和惋惜?
此時宋羊真的一點兒不緊張了,程鋒、村長一家、陳二娘一家、陳壯山一家還有這麽多鄉親,都是他的底氣。
陳長柯發話了:“程鋒,他們就交給你了,小懲大誡。”他眼神提醒程鋒別做得太過火,今天這一事,程鋒立了威、宋羊施了恩又博了情,從此以後這兩人在村子裡的境遇必定水漲船高。他怕程鋒下手太狠,留下一個凶殘的名頭。
程鋒自然是懂的,“村長放心。”
“程、程鋒哥,我爹他年紀不小了……”陳皮蛋?韓@各@掙@離拉著陳六的胳膊,懦懦地開口。
“不打他。”程鋒道。
陳皮蛋松了口氣,放開了陳六。
陳六一臉驚惶,“你小子居然放手?還不救救你爹我?”
“爹,總比去宗祠好。”陳皮蛋低下頭道。
程鋒言出必行,他讓屬下打老鰥夫等人每人十拳,拳拳到肉,也沒下死手,就是挑很痛很痛的地方打罷了。陳六被押在一旁看著,不許他閉眼。收拾這些人的過程完全公開,還有村民拿了爛葉子和泔水來,偷偷報私仇。
一早上的鬧劇終於過去了,玉珠帶著寶珠和廚娘走出來分發糕點,糕點用紅紙包裝,程鋒淺笑著拱手行禮,朗聲道:“我和宋羊十月初六成親,略備薄酒,還請各位鄉親屆時一定要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