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魔教總壇了,反正他又沒背叛教主。”
“你還是勸他也快跑吧,我爹說,他要殺了你和你師父。”
“……”
“其實仔細想想,你師父教導出了你這個,啊,那什麽的徒弟,而且把三十六舵人馬丟了個光,我爹生氣也不難理解。要是平時我還能勸兩句,但現在不行,他連心鳶都不肯放過。”
懂了,瘋子上頭了。
但問題是我師父是能聽得進勸的人嗎?而且退一萬步,就算師父聽了,他也不可能和我一同跑到蜀山派做道士去吧?他當笑面羅刹時殺了那麽多人,一旦失去魔教的庇護,就是被仇家集體清算的那刻,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
離開魔教,是死;回到魔教,也是死,那個禿頭多半還是想死在熟悉的地方。就算我親自跑去勸,他也不過一掌打暈我,乾脆利落地打包給蜀山派。
而給師父送信提醒也有不行,他身邊十來個人,仍然有一部分是教主的死忠……
我的眼神暗了暗,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看師父和雲心鳶被那瘋子殺掉,自顧自地逃跑。更何況,那瘋子的殺戮才剛剛開始,指不定將來多少無辜者要死在他手裡。
“薩寧,你一定有辦法的。”耳邊的胖虎還在叨叨,就像一萬隻蜜蜂,吵得我頭都快炸了。
我斜眼看他:“那你知道,聖女是老教主的女兒嗎?她其實姓萬,不姓雲。”她可和你們雲家有血海深仇,雲心鳶這輩子絕不可能和胖虎在一起的。
胖虎急得放下了手裡的烤串,無比天真又憨批道:“她姓什麽又如何呢?她就是我的師妹,是我爹的徒弟,老教主都死了多少年,而且我聽爹說,當年也是老教主不仁不義、先對他動手的。當時,心鳶才剛出生沒多久,老一輩的事情,和她有什麽關系啊?”
雲中山竟是這麽說的?不過瘋子的話不可信。
“薩寧……”
“行了,我知道了,雲隨鶴,我隻問你一句,你有多想救雲心鳶?”我猛地正色道,淦,一個個都欺負我們師徒鹹魚對吧?我要讓你們知道,鹹魚也是會反擊的!
雲隨鶴頓了頓,隨即堅定道:“把我的性命奉上也可以。”
“那我倒確實有個辦法。”
辦法其實很簡單,按照我的想法,雲心鳶怎麽也不可能繼續待在魔教了,得想辦法把人救出來,或者至少穩住雲中山。
我們並非沒有對付那個瘋子的辦法,君不見正道人士已經決議圍攻魔教,旁人不好說,少林寺的空見大師可是和蜀山陸老掌門齊名的“武林雙嶽”,《易筋經》已煉到化境。
如果能拖到空見大師抵達,雲中山要麽死在正道圍毆下,最差也會重傷,那我們就有機會趁亂帶著雲心鳶逃跑。
可是這個辦法有兩個前提:第一、我得親自去一趟總壇,準備和任東來裡應外合;第二、我得想出充分的理由哄騙雲中山。
“就說你是假意叛教,實則是在尋找機會對付蜀山派?”胖虎提議道,旁邊的於道子聽到這句話,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前者打了個寒戰。
“你爹是有點瘋,不是傻子。”你以為是在騙你這個憨批小子嗎?
“那就說我遇到了危險,你又救了我一次?”胖虎繼續提議。
嗯,有些牽強。
“那你的辦法是什麽?”胖虎終於沒有耐心了,他早就吃完了手裡的兩根烤串,正拿著木簽兒戳地。
我歎了口氣:“我打算把林琦的死算在自己身上,告訴教主,我非但除掉了林琦,還拿到了神醫王不救的長生不老丹藥方,打算獻給教主時,被正道發現,為了保住這張秘方,我設計殺了王不救,假裝投靠蜀山派。”
“至於聖女和左護法的事情,我當時被正道抓住,受盡了嚴刑拷打,實在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胖虎微微怔愣,問道:“你真有神醫王不救的長生不老丹?”
我:……這孩子是不是傻?
“至於少主你,那就實話實話,不要騙你爹,你就說你是來找我,想法子救聖女的。有的時候,半真半假,反而更讓人相信。左右你對聖女的心意,你爹也不是看不出。”
打發了胖虎之後,我幫著於道子整理燒烤後的工具,沉吟片刻後,道:“恐怕我不能和道長一起回蜀山了,替我和裴掌門道一聲歉,他頂著那麽大的壓力把我收入門下,這個恩情……等我之後有機會再報。”
“另外,還要麻煩道長傳信給任兄,把聖女這邊的事情一一告知他。”
我笑了笑,陽光下於道子的面容沒有那麽冷硬,仿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我一板一眼地拱手,做了人生中最真誠的道別:“多謝道長一路照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江湖再見吧。”
也許是再也不見。
這個計劃是我緊急想出來的最好辦法,但我不能控制瘋子的想法,如果雲中山不相信,等待我的只有萬蠱坑。而就算他相信了,他也必然要我煉製出長生不老丹,我可以拖得一時,卻拖不了一世,等教主耐心耗盡,依舊是我的死期。
盡管如此,我卻必須要去。
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二十多年,有過太多的身不由己,眼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陌生的,有罪的無辜的人慘死在面前,從什麽時候開始,當我看到有人被拖去喂蠱蟲時,我竟能如此平靜地接受,還能在心裡吐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