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看著又有些舊了。
我對旁邊的弟子招招手:“再去弄一面新的魔教總旗來,給那些武林正道看見了,還以為我們聖教怎麽了呢。”
弟子連忙應下,等我搓完彈後,興致勃勃地爬到了幾米高的鐵杆上換旗幟,並用鐵絲固定了布帛,讓沒有風的時候,旗幟都能呈現出迎風飄揚的颯爽模樣。
雲中山負手路過的時候,側頭瞥了我一眼,對那面漂亮極了的旗幟點點頭。
果然,所有的老板都喜歡讓自己有面子的東西,嘻嘻。
然後,我又去見了聖女一次,她依舊被囚禁著,但好歹吃的東西正常個了,也允許人探望。說是允許,實際上會來看她的,也就只有我和胖虎。
胖虎就和尼瑪上下班打卡一樣,八小時工作製,就待在聖女身邊陪吃、陪喝、陪聊天。
聖女的臉都快繃不住了,畢竟被胖虎纏住的感覺,就像養了一隻又蠢又聒噪的八哥。
“薩寧,你的臉色看著很蒼白,王不救給你的藥吃了嗎?”她輕聲問道。
我正在低頭剝一個橘子,酸澀又清醒的柑橘香沁入心脾,讓人精神振作:“上上下下都忙得腳不沾地,哪裡有空再讓人熬藥,再說藥材也還要留著,等和正道大戰時用。”
雲心鳶表情複雜,她深深看了我一眼,歎氣道:“對不起,薩寧,連累你了。”
“還有……之前沒有問過你,就擅自替你做了決定。”
我搖搖頭,把剝好的橘子分了她一半,露出溫和的笑容來:“之前的事情何必再提?你我都不是孩子了,人生總要往前看,將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聽我一聲勸,你父母的事情就讓他去吧,不要再和教主爭論了,毫無意義。”
出生起就背負著血海深仇,活著就是為父母報仇,這樣的滋味太過苦澀。
任東來是如此,雲心鳶也是如此。
每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時,最理想的狀態是帶著親人滿滿的愛意和期待。可從雲心鳶出生那刻起,人們就在這個剛會啼哭的嬰孩身上加上“聖女”的榮耀、自欺欺人的愧疚和野心家的復仇。
說實話,有點慘。
“要下雨了,”不等雲心鳶說話,我看向窗外飄曳的樹葉,平靜道,“每年這個時候,就會有連著好幾日的暴雨天。小時候怕我生病,師父不讓我出門,去不了演武場,就見不到你們,雖然我從沒說過,但其實心裡想得很,在想這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啊?”
雲心鳶的表情也柔和下來,仿佛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是啊,那幾天見不到搖光,隨鶴師兄也吃不到米花糖,我們就一起哭鬧,乳母怎麽安撫都沒用。只等天晴了,我們匆匆奔出門,重新見到彼此,才高興了起來。”
“心鳶,”我湊近了她,凝望著她異域人的眼眸,堅定道,“雨,總會停的。”
大概是說什麽來什麽的flag,我見過聖女之後,雷雨天就如期而至,正道武林人士還在以龜速前進,倒是我師父已然到了山腳下,只等這幾天雨勢過去就上山來。
這樣的雷雨天,總讓人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隻想躺在床上做鹹魚。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和腳腕,停了藥之後,就總覺得骨頭都漏風。眼前的蠟燭搖曳著一抹明紅,我看著滿桌的酒菜,還有倒在我面前的胖虎,歎了口氣。
其實,我並不想瞞著胖虎,之前是我一直被人瞞著,滋味著實不好受,我本該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是雲隨鶴和雲心鳶不同,他是絕不會同意我殺了他爹的。
我將胖虎攙扶到床上,還十分貼心地給他蓋上被子。
接著,我打開門,衝進了陰沉狂暴的雷雨中,接下來的計劃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我自己都不清楚。
打暈侍女,帶走聖女,救出道長……在這個過程中,我並沒有遇到任何困難,雲中山也並未露面。
這樣的天氣裡,剩下十幾個魔教弟子無事都不會出門,我們都知道這季節的厲害。
“我師父在山下,和他匯合後快點跑。如果天上出現我說的奇觀,就等一切結束後上山一趟,把雲隨鶴也帶走,如果沒有,那你們頭也不要回,道長盡快回到師門,而心鳶你按照地圖標示的入南疆。”
這張地圖也是我從左護法的文書中找到的,這個世界的地形和天氣,都和我所在的中國略有不同,而從古至今,因為一座高聳的神女山阻隔,還沒多少人能順利抵達南疆(對應我們世界的雲南、貴州、廣西等地)。
而南疆才是蠱術最初的發源地,並非川蜀,所以左護法當初為了培育出更好的蠱蟲,不斷派人探路,才畫出這張並不算精準的地圖,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派出的百名弟子,也只有三人穿過高山毒瘴,帶著密林中的蠱蟲卵活著回來。所以左護法才不敢嘗試第二次。
當我閱讀教中文獻時,便有過猜測,無論是回雪心法還是蠱術,都極有可能是最初的那位魔教老祖從南疆帶出來的。
而南疆的情況,我們雖然不知道,但至少逃到那裡,不會被正邪道一起追殺。
至於旅途危險的事情,我詳細比對了左護法的地圖和腦中記憶,確定了除了神女山,雲南的位置、海拔和氣候都沒有太大變化,於是嘗試著補全了這張地圖。
“心鳶你沒了蠱母,把我的小乖帶走。”我將那隻吃西梅的小東西遞給了聖女,“路途危險,只能希望老天幫忙,讓我的計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