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無法想象,聖女在他手下乾活的時候,遇到的是何等非人的折磨,怪不得雲心鳶也進化成了一個奮鬥怪,把人生目標定的那麽高大上。
吊死老板,自己當老板,放在我師父身上,那是癡人說夢,鹹魚怎麽可能造/反呢?鹹魚連每天早起上班都睜不開眼睛,造/反那麽消耗頭髮的事情,傻子才做。
但放在左護法身上就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我摸著下巴,琢磨了半天,才確定任狗子的情報應該是沒錯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如果江南舵的陶遠是單獨叛教,那他一定把智商充值給了膽量,滅掉一個江南舵,連教主都不用出面,我師父就能輕松處理完。
但如果叛教的不止江南舵呢?甚至不止聖女呢?左護法雖然不執掌三十六舵,但是他每年都負責給魔教分部撥經費啊!
而且,教主瘋成這樣,指望他自己處理工作是不現實的,對外的教務也便算了,但整個後勤幾乎是左護法的一言堂,再加上被暗中收買的江南舵等分部弟子,再加上早就“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聖女……好家夥,左護法起碼能調動一半以上的魔教力量。
剩下的一半力量,大部分在我師父手裡,而我師父此刻……卻不在總壇,而是帶著三十五舵弟子被支開到江南,而他之所以到江南的原因,名義上是為了“拯救聖女”。
齊活了呀,這就是一個完備的整活計劃,我甚至懷疑,拿林琦出去擋槍這件事,左護法是不是也知道,而且想通過這種方式,削弱正道的力量,為自己謀取魔教爭得時間。
王不救、任東來、聖女、左護法,乃至於薛家,在這一系列組合拳中,各取所需。
唯有師父和我這種鹹魚工具人,直到現在才知道,小醜竟是我自己。行吧,師父,別費力了,咱們玩不過這幾個卷王之王。
我的心理活動太過複雜,以至於於道子根本看不到,但在任東來解釋完前因後果之後,那些圍著我們的門派大弟子都放下了按在兵器上的手,盡管掌門們並不全然相信,但理由充分的話,也沒必要和蜀山這種幾百年屹立不倒的大門派撕開臉皮。
尤其老裴頭很配合地“哈哈”一笑,接受了諸位掌門對任東來“年輕有為、思慮周全、不愧是武林好少俠”的商業吹捧,並且順水推舟道——
“薩寧棄暗投明,對鏟除魔教又有大功,他這樣的年輕人,若是從此能一心向道也是極好的,我便答應他入我門下修道,不再過問江湖俗事。”
我:???
我什麽時候答應加入蜀山派當道士的?而且挺老裴頭的意思,就算我入了蜀山道門,也只能天天修道,不可能學習武功,更不可能被允許下山再參與江湖事務。
我默默的把眼神移向最可能的“罪魁禍首”,果然,任狗子對我露出了八顆燦爛潔白的牙齒,那種該死而欠揍的爽朗笑容。
而在裴笑說完這些話後,諸位掌門就更加放松了,不再揪著於道子和我的問題不放,反而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如何趁著魔教內/亂之時,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徹底鏟了這個魔/窟。
這一次,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於林府了,沒有人再攔著我和道長,也沒有人再會認為我身上這副小道士的裝扮有何不妥。
我有些氣結,不想在待著聽正道掌門的商業互吹,轉身往茅廁的方向走去,沒人攔我,於道子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正派並不相信我,他們只是相信裴笑。
如果我此時再投奔魔教,那才是將老裴頭和蜀山派置於萬劫不複之地。我都不知道老裴頭對我哪裡來的信心和勇氣?梁靜茹給的嗎?
我翻了個白眼,轉過一個花園拐角,就被人捂住口鼻往後拖。
“噓——是我。”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她松開了比漢人更白皙的手,那雙帶著胡姬血統的藍眼眸清冷冷地望向了我,說道:“任東來只見了你幾次,卻比我更了解你,他說一定會不高興。”
我沉默片刻,自嘲道:“我哪有資格不高興?”行吧,你們都是大佬,鹹魚有什麽選擇。
雲心鳶有些疑惑,那一瞬間,她看上去就像一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的小姑娘,她輕聲問道:“可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魔教嗎,薩寧?”
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語氣中帶著真心實意的不解:“當然,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敢表現出來對魔教有任何不滿,但我們並不瞎,除了那個瘋子,兩位護法有誰看不出你的心意呢?”
掩飾得再好,也抵不住朝夕相伴,就像摸魚佬再能摸,大老板不清楚,你旁邊的同事和頂上上司還能不知道你啥德行嗎?
“我們制定的計劃,本來沒有你,薩寧。”
“你們……到底怎麽混到一塊去的?”我遲疑了片刻,把心裡的疑問吐了出來。
雲心鳶頓了頓,還是覺得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可以瞞著的了,開口道:“這事最開始,只是王不救要報復林琦而已,我不清楚原因,只知道和一個叫‘紅梅’的人有關。”
“任東來是王不救的摯友,他最先發現好友不對勁,於是親自來了一趟江南。以他的眼力,王不救根本瞞不過去,但沒想到任東來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他也恨林家。”
於是,任狗子覺得老王多不仗義啊,這麽有意義的事情,怎麽不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