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東來心思縝密深沉,他擔心林琦一旦身敗名裂而死,對正道武林是個巨大的打擊,各個邪道妖人都會趁虛而入,說不定連朝廷都會插手。所以,他一直壓著王不救,沒有讓神醫完成最後一步,畢竟以他們當時所掌握,想什麽時候玩死林琦都可以。”
“而我從小在左護法看顧下長大,他想殺了那個瘋子,我也想,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只能暗中轉化一些分部弟子,比如江南舵的陶遠,而有一天,陶遠傳回了有關林琦的消息。”
“倒也不是刻意為之,只是我覺得這裡面有文章可做,傅叔也是這樣想的。於是我借著尋找蠱蟲藥材的名義來到江南舵,在調查林琦的過程中,遇到了王不救,也知道了任東來。”
“我還意外認識了薛媛媛,她也得知這件事後……說起來,我們四個人的身份、立場和目的都不相同,本來該打起來才對,偏偏任東來就有本事,用著一張嘴將我們說成同盟,他最終訂下了計劃,看起來萬無一失,我們四方各取所需。”
“我和薛媛媛假意失蹤,由此把正邪兩道引入套中,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將此事交由你來辦,若我知道,怎麽也不會把你往死路上推。”
“任東來是縝密之輩,他對任何一個細節都會再三推演,正道這邊如他所料,引來的是他師兄於道子,但魔教這邊的人,他並不了解,所以決定親自和你接觸。你在路上遇到他,在江南又遇到他,從來都不是巧合,薩寧。”
“你後來又真正巧合地遇見了於道子……不,也不能說巧合,床下手印是故作玄虛,引君入甕,但引你和於道子相見的那股香味,是我們魔教特有的蠱蟲,加上王不救一味藥引形成的香,妙華堂的‘龍息冰魄’當初是為王不救訂做的,他在香裡用了同一味藥,所以於道子才會在你身上聞到和失蹤地相似的味道。”
“薩寧,但凡你是一個作惡多端的魔教人,如今我和任東來都能好處理得多。但你偏偏不是。”
“是,我們機關算盡,我們心思深沉,每個人都別有企圖,但從始至終,真正罪該萬死的不是我,不是任東來,也不是王不救和薛媛媛,而是林琦這種人面獸心的畜生,和雲中山這種無惡不作的瘋子!”
雲心鳶平靜而堅定地看著我,道:“你一直在生氣,薩寧,你認為我們做錯了嘛?但我認為自己沒錯,再來一次,哪怕知道下山的是你,我照樣會完成計劃。”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雲中山必須死。”
第23章 魔教篇23
我生氣了嗎?大概是有點,但並不是氣雲心鳶和任東來,純粹是氣自己。
在同樣面對魔教惡行的時候,我選擇消極抵抗不合作,而聖女卻選擇尋找機會正面剛。和雲心鳶相比,我這些年來的摸魚行為顯得如此幼稚。
但時光再來一次,我會放棄偉大的摸魚事業嗎?那必然不會。
人貴在自知之明,我的腦子沒有任東來好用,我的武學天賦沒有於道子出色,就連聖女身邊還有個支持她的左護法,而我身邊只有同為鹹魚的禿頭師父。
在充滿惡意的魔/窟中,拒絕與他們同流合汙,用摸魚逃避做任何惡事,已經是我這種木魚腦子小辣雞能想出的最佳策略了。
“面對你,我沒有資格生氣,也不會阻攔你們,心鳶,我遠不如你。”我真誠地說道,“但我不能這樣離開魔教,全然遵循你們的安排,去蜀山派躲避一切。”
我望進那雙帶著藍的漂亮雙眸:“我的師父還在外面,他是我的師父,從小撫養和保護我長大,即便他再罪大惡極,對我卻沒有任何虧欠。如果有一天他伏誅而死,我理應在他身邊。”
人不能忘恩負義,師父即便禿頭,也是我的男媽媽師父,大不了我們鹹魚師徒一起死了謝罪唄。
聖女抿了抿唇,大概是我的話戳中了她的心。
是了,右護法和我之間的關系,就像是教主和她之間的關系。瘋子教主被千刀萬剮也是活該,但從小到大卻始終把雲心鳶和雲隨鶴護在心口上疼愛。
我並不了解除了搖光之外,聖女和教主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說實話我也不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大義?親人?或是和我一樣選擇中立。
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對方,別以為我是條鹹魚,就可以隨意擺弄了,可惡啊,鹹魚也是有尊嚴的!
雲心鳶遲疑片刻,便又恢復了堅定和平靜,繼續道:“如若丁遙真的愛護你,他也會讓你去蜀山派。也罷,你和我出去一次,我也正要見見那三十五舵的人馬。”
出去和魔教人馬匯合嗎?恐怕不成,正派掌門雖然不將我師父放在眼裡,但也並未輕敵,在林府牆根下已經灑下去一圈戒備守衛的弟子了。
雲心鳶難得笑起來,宛如冰雪消融:“有麻煩交給任東來就行了。”
好的,看出來了,你們是塑料同伴情,找到機會就坑對方一把的那種。
任東來對雲心鳶坑他這事,適應性非常良好,應該不是第一次被聖女折騰了,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對我提出要去見師父的要求,也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
他左手擺弄著手裡的羅盤,右手指尖翻飛中旋轉著三枚銅錢,最終猛地握進了手心裡,抬頭看我,爽朗笑道:“不難辦,你跟我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