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床底下的景象已經突破了我的承受極限,我寧可和變態教主單挑,被他扔進去喂蠍子,我也不想面對此情此景。
耳邊有“嗡嗡”的聲響,有什麽東西輕輕叮了我臉頰一下,我木然地扭頭,看到小乖熟悉的身影,頓時思維清晰起來。
如果真的是鬼怪,小乖又怎麽可能發現端倪呢?它雖然是金蟬蠱,但說到底也就是一隻蟲子而已,它只會被物理世界的氣味吸引,又看不見鬼魂。
所以,這是人留下的痕跡?我去,什麽玩意兒搞得那麽陰間?
我從床鋪下爬出來,將門口兩個江南舵弟子喚來,直接把床板拆下,翻了過去。這些手印在陽光照射下,遠沒有一開始那麽陰森可怕,而且也不是什麽血跡,更像是朱砂顏料。
裝神弄鬼?
不會吧,難道聖女也和我一樣怕鬼?我覺得不太可能,我和雲心鳶雖然沒什麽交集,但這位冰山高冷聖女,並不是膽小之輩。
我讓人拿來筆墨,將一部分手印描下來,折疊好收入囊中,隨口問道:“江南買香,最好的是哪家鋪子?”
“回文簿的話,應該是妙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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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華堂,江南連鎖品牌,行腳商必備江南土特產。
城裡那家妙華堂的鋪面極大,幾十個夥計熱情地招待來往客人,除了一樓的成香,二樓據說還有特製的調香,我一進門,就有店鋪夥計迎來,禮貌又不令人生厭地問我要看點什麽。
我隻說要冷香。
他拿了店鋪裡十數種冷香,一一讓我試香,我卻始終沒有找到在聖女房中聞到的那種。
“有沒有加了薄荷冰、丁香、龍涎香一類的香?”我詢問道。
薄荷冰,聽著名字挺高大上,實際上就是薄荷腦,對,就是你們家樟腦丸裡的成分,現代多是人工合成,古代也有從薄荷裡提煉,丁香是常用的冷香調,龍涎香是抹香鯨的分泌物,比黃金更稀有。
夥計一聽就笑了:“客人說的應該是特製的香,那得上二樓問我們掌櫃的了。”
但並不是什麽人都能上二樓,人家有消費門檻,於是,我只能默然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銀票,交到了對面的夥計手中。
有一說一,VIP客戶的待遇自然不錯,二樓分成一間間的雅座,剛入座就有人奉上茶水和糕點,只是我先喝了不少酒,又飲了一盞龍井,肚子裡水漫金山,說什麽也喝不下了,隻得把蓋碗擱置到一邊。
聽完我的要求,妙華堂的掌櫃沉吟片刻,讓夥計取出一個木盒,從中拿出少許粉末,擱置在香爐裡,不一會兒,絲絲縷縷的特殊冷香從裡面傳了出來。
很接近了,卻又不是,然而掌櫃的也拿不出更多的香來,我只能暫時接受。
“這香名為龍息冰魄,氣味特殊,少有人用。”
我懂,畢竟薄荷腦太衝,龍涎香太貴。可相比於這香的名字,我更想知道的是都有誰買。只是妙華堂也有自己的規矩,絕不可能輕易出賣自己的VIP客戶。
倒是可以讓江南舵的人逼問,可我並不想害了這個無辜的掌櫃,魔教行事,哪怕逼問出結果,他們也會斬草除根,殺人滅口。
最終,我隻得咬牙買了三兩這堪比黃金貴的龍息冰魄,並決定一定要讓左護法報銷!
我剛肉疼地起身,便看到店鋪夥計又引了一人上樓,他穿著藍白道袍,腰間佩劍,鳳眸俊秀,眉眼間卻好像亙著萬年不化的冰雪,一塊眼熟的熊貓啃竹子銅牌就掛在他腰間。
雖然從未見過,但我能立刻認出他的身份。
蜀山,於道子。
媽的,殺神來了!
我目不斜視,依舊維持著面容的局部癱瘓,把自己單純當作一個來買香的客人,穩重地從他身邊走過。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魔教右護法“笑面羅刹”的弟子。
鹹魚社畜,穩如老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攔在了我們的面前,於道子抬眸看我,狹長的鳳眸看不出什麽情緒。
……天要亡我。
但殺神並沒有動手,只是攔住我,冷然地看著,而我也面無表情地回看過去。這時候,我就特別懷念任東來這種自來熟的社交牛/逼/症,最終,還是我先開了口:“道長有事?”
“你身上用的什麽香?”他很認真地問道,而我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我覺得他冷酷無情的殺神人設有點崩了。
不過,龍息冰魄的留香確實牛,掌櫃的只是用銀杓舀了一小撮香粉,我只是熏染了一會兒,身上竟也留下了痕跡。
不夠,如果於道子是衝著龍息冰魄來的,事情倒也容易處理。我指了指身後的掌櫃,特意抬了抬手上精致的檀香木盒,平靜道:“剛買的龍息冰魄,你喜歡可以問掌櫃的。”
於道子頷首:“多謝。”
我松了口氣,余光瞥到於道子走過去和掌櫃交流,自己則略微加快步伐,離這位殺神遠一點。當我即將逃離妙華堂的店鋪時,隻覺得身後隱約有一陣風,接著就是剛才聽過的冷然聲音:“除了龍息冰魄,你還用了什麽香?”
我像鏽住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轉過頭,尼瑪,道長你走路沒聲音的嗎?還有,你不覺得自己目前的行為像個癡/漢變態一樣嗎?
然而,於道子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繼續問道:“你身上的味道和龍息冰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