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拱手禮貌道:“晚輩是青城山下虛谷門弟子。”
青城山下確有個虛谷門,我建的,我就是掌門、長老和唯一的弟子。
反正這年頭注冊門派又不需要和官府報備,也不需要擔保資金,我就用魔教的資金租了個院子,掛了個牌子,沒事雇人打掃一下,在附近穿著門派製服走兩圈。
不過,這種空殼門派,別說遠在江南的薛夫人了,就連青城派弟子都沒聽說過。
所以,薛夫人面色不改,帶著一種晚輩的和善笑容,誇獎道:“原來是青城山下虛谷門弟子,薩賢侄將來在江湖在必然大有可為。”
你看,我說什麽來著。
接著,薛夫人便轉頭看他侄兒於道子,殺神道長顯然不是一個喜歡多說話解釋的人,於是,我只能把聖女的事情再說了一遍,把手印拿給薛夫人看。
薛夫人是個爽利人,不然也不會撐得起一個雲來商會,當下立斷,帶我們兩個走進薛媛媛的閨房,甫一走入,我鼻尖便又縈繞著那股和龍息冰魄極為相似的冷香,比聖女房中的氣息濃鬱不少,而袖子中的小乖也躁動不安起來。
我狀似不經意地輕撫衣袖,安撫袖中的金蟬蠱,看著薛夫人也不要下人來幫忙,十分女漢子地就把床板一掀,果然上面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手印,和我描繪下來的比對,竟是一模一樣。
“果然是被同一人所劫。”薛夫人臉上帶著點冷意,“真欺我薛家孤兒寡母無人!”
我向薛夫人拱手,誠懇問道:“我那友人原本也是川蜀人,前幾個月為了購置一些藥材才來了江南,寄居於親戚家,待她失蹤後,親戚家寄信來,我們才知道此事,而我趕路而來更是耗費不少時間,恐怕證據早就不剩多少,而親戚也並不清楚她消失前發生什麽。”
“我聽於道長說起,薛小姐是五日前失蹤的,而您母女二人日日想見,請問薛小姐被人擄走前,可有什麽異常?”
薛夫人略微皺眉,卻也不隱瞞,直接了當道:“我那女兒被我驕縱慣了,不滿與林家大公子的婚事,日夜和我鬧著不結親,還把林家送禮的人打了出去,被我禁了足。”
“五日前的晚上,她應該禁足在房內,下午鬧脾氣把婢女都趕走,晚飯也不肯吃。她這樣做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心中有氣,就讓人不再給她送飯,想餓她一頓,可第二天一早婢女就發現房中沒人,衣服盤纏都沒有帶走,倒是阿媛隨身的九節鞭一起跟著消失了,房中也如你所見,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我最開始也以為是阿媛偷跑,但我的人在外尋了好幾日,往日阿媛愛去的地方竟不見她的蹤跡,我這才有些急了,畢竟就算她是逃婚,也不能連錢也不帶啊。”
……不是,您的重點是女兒逃婚忘記帶錢這事嗎?
“既然薛小姐是五日前失蹤,那於道長不是您喊來找人的?”我看向了冷若冰霜的殺神,後者的鳳眸中閃過一抹疑惑,當即搖頭道:“不是。”
我收斂了神色,蜀山派雖然名門大派,門下弟子無數,但於道子的師承現任裴掌門,是掌門嫡傳弟子,而任東來則是他的師弟,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親師弟,但顯然不是隨隨便便的外門弟子,至少也是某個長老的嫡傳。
這兩個蜀山年輕一代的嫡傳門人,一前一後到了江南,難不成真是集體出放探親假?笑死,我只是鹹魚,又不是沒腦子的死魚。
“師父讓我和小師弟下山回江南,說我們命中注定的緣分到了。”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揣測不問世事的蜀山派道長們到底想做什麽的時候,於道子聲音清冷但極為實誠地說道。
我:……哈?
先不說裴掌門不靠譜的神棍畫風是怎麽回事,道長你為什麽要那麽老實???
薛夫人頓了頓,然後用帕子捂住嘴笑彎了腰,對我眨眼道:“我們家真真從小就這般,從不說謊,但也分不清人家話裡是什麽意思。”
好的,我懂了,薛夫人,在我們社會的某個國家,這個叫做“讀不懂空氣”,簡稱情商低。
“你們師父會佔卜問卦?”我小聲問道。
於道子認真點頭:“蜀山派入門弟子都要學。”
我噎了噎,敢情你們蜀山全派上下都是神棍畫風,又問:“那於道長和任道長也會?”
“小師弟未曾出家,不著道袍,不稱道長,”於道子還認真解釋了一句,接著沉默片刻,補充道,“我略懂,但小師弟擅長。”
約莫又過了幾秒,於道子才扭頭又補充了問一句:“你見過小師弟?”
……道長你這個反射弧。
“前日碰巧偶遇,昨日一起在雲來客棧飲酒。”我半點不遮掩,雲來客棧可是薛夫人的產業,而我們吃飯時也有不少人看見,這時候選擇欺瞞才是欲蓋彌彰。
於道子又沉默片刻,從兜裡拿出一錠銀子,足足有五兩的模樣,他放在我手裡認真問道:“夠了嗎?”
哈?什麽玩意兒?
“小師弟經常路見不平,仗義疏財,所以盤纏總是會提前用完,不得不江湖救急向人借錢,師父說,以後師弟借的錢都由我來還,這些夠了嗎,不夠我還有。”
……不是,你們蜀山派怎麽回事啊?蜀山派現任掌門裴笑怎麽回事啊?!
師弟借錢做好事,為什麽要師兄付帳?做師父的偏心眼子到這個程度,也是絕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