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未必是俠客,也可能是土匪。畢竟要管理那麽大一個門派時,要和各路人馬打交道,要考慮一門上下的生計和未來,早不是拔劍亂殺就行了。
薛夫人看到這些東西時,也不慌亂,只是拍了拍手,便見身後的一個家丁上前,摘下了帽子,抬起頭,露出江南人士都熟悉的一張俏臉——
這人正是薛媛媛。
眾人嘩然,都說林宏殺死薛媛媛,如今她卻還活著?
眾人看向林琦,卻見老頭眯了眯眼,怒喝道:“這又是怎麽回事?薛家當日找上門來說,說要為薛小姐尋個公道,不曾想竟是誆騙老夫不成!”
反應倒是快。
薛媛媛不愧是江南第一的美人,相比於聖女深邃異域、甚至具有幾分攻擊性的高冷相貌,她的鵝蛋臉、柳葉眉、杏仁眼線條分外柔和,極具南方山水的秀美靈動,看著就讓人卸下幾分警惕。
這姑娘說話都帶著江南人特有的軟糯調子,我倒是想起曾經一個段子,說是蘇州人吵架都和撒嬌似的。
但薛媛媛絕不是個軟柿子,她畢竟是薛夫人的獨女,是於道子的妹妹,是出了名的任性放肆、幹練不輸男子。嗓音雖軟,但說話輕快,口齒清晰,邏輯順暢,這要是在現代,當個街道宣傳幹部肯定沒問題。
她“一五一十”地講了自己的經歷,矛頭直指林琦。
林靜深和林宏並不無辜,殘害了不少少女,但他們做不了主,這事起頭的幕後黑手,就是林家老祖林琦。
“我也有人證,林博並沒有瘋,他因為膽子小,並沒有加入地牢的事情,但也知道家裡怎麽回事,他可以為我作證。”
眾人嘩然,卻又聽空見大師問道:“阿彌陀佛,薛小施主無礙便好,只是施主是如何逃脫的呢?”
薛媛媛看向林琦身後的神醫,平靜道:“王不救和林琦狼狽為奸,每旬,林琦都會送一批女子到王不救郊外的府上試藥。林家抓我的時候,不曾發現我的身份,就把我送給了王不救,不曾想王不救和蜀山任東來是至交好友,而我又是任東來師兄的表妹,之前也王不救也見過幾面,他一時不忍,沒有拿我試藥,只是用藥控制著我,所以母親才以為我失蹤了。”
聞言,眾人震驚,而我倒吸了一口氣。
我看向王不救,他依舊神色淡淡,好像根本不在意薛媛媛的指控。只是當林琦回頭看他的時候,這位蒼勁如竹的文人才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他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兩聲,才在眾目睽睽之下,高聲說道:“薛小姐說的都是真話,和我合作的並不是林靜深和林宏,而是,林老爺子。”
那一刻,我仿佛知道了,他們要搞什麽事了。
第19章 魔教篇19
被薛媛媛和王不救當場指控,林琦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是惶恐的表情,老頭子還是那般神在在,雙手負在身後,一副天下在手的武林泰鬥模樣,很是欠揍。
我猜,林琦和王不救合作也不是完全相信對方,早防著一手呢。果不其然,沒多久,幾個林氏子弟就上前稟報,拿出了王不救和魔教合作的證據,甚至他還收留了魔教聖女,為我這個魔教妖人救治。
那張給我開藥的方子上,明明白白都是神醫的字跡,萬般抵賴不得。
而至於薛媛媛,林琦倒沒有直接把事做絕,只是話裡話外,暗示她年紀尚小,被王不救和魔教蠱惑,而薛夫人則是愛女心切。
他這是顧忌著薛家的臉面,無論如何,雲來商行鮮少插手武林,卻是個涉及朝堂和百姓的大勢力,據說薛夫人還認識當今的宰相大人。
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就是這樣唯利是圖吧,就和上班一樣,只要對方還有賺錢合作的利用價值,哪怕前一秒和老板撕得歇斯底裡,下一秒依舊能握手言歡。
每一件證據都坐實了王不救和魔教勾結,那他的證言就沒有任何用處,他指責林琦的話又成了魔教妄圖動搖軍心,不戰而勝的汙蔑攀扯。
而被帶來作證的林博?笑死,一個瘋子說的話,竟然也有人信?
兩三招之間,就化解了一場致命的指控,難怪無論我們有什麽小動作,關押我的柴房都特麽成了旅遊景點了,林琦都能不動如山。
他有這個底氣,一切盡在掌握。
幾個林家子弟抓住了發瘋掙扎的林博,又朝著神醫圍了上去,想把他們都押下去。然而,就在這時候,王不救卻笑了起來,他黑亮的眼眸一錯不錯地盯著林琦。
他的動作太快了,以至於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林博不再瘋狂掙扎,他瞪圓了通紅的眼眸,滿臉驚愕,嘴角邊溢出鮮血,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身體軟軟地倒在輪椅前,沒多久斷了氣,他的脖子上赫然扎著一根梅花發簪。在場的眾人嘩然,裴笑無奈歎氣,空見大師合掌念佛。
動手的王不救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上的血跡,饒有興致地說道:“諸位稍安勿躁,請再容晚輩說兩句。”
他看向林琦,彎起嘴角,帶著無比的暢快道:“如今,你可算徹底的斷子絕孫了。”
林琦看著他,面色有些難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皮膚下的牙關都咬緊起來。
“林家父子死得本來就不冤,林靜深文不成武不就,又不善經營,他父親給了他不少銀兩和商戶,最後都敗得一乾二淨,而他兩個兒子更是只會吃喝票賭,這一點在江南的諸位,恐怕都有耳聞,只是不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