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熟悉林府的道路,所以剛開始,我們並沒有遇到太大障礙,也都能繞開守衛和林氏子弟,我再次震驚於這位聖女剛得不行的行動力,眼看著後院偏門近在咫尺,雲心鳶打算故技重施,再次放出蠱蟲——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雲心鳶面前虛虛一握,仿佛有無形的氣,將細密的蠱蟲彈開,震暈過去。
逍遙遊,息吹。
來人看上去不過三十歲,蓄著胡須,未語先笑,十分和善的模樣,只是這一手熟練的“息吹”,還有腰間眼熟的大熊貓銅牌,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蜀山派的現任掌門,裴笑。
這個裴笑的實際年齡都快五十了,只是道家講究養生,保養得宜,看起來竟只有三十出頭,皮膚賊好,半點斑痕皺紋都沒有,面色紅潤有光澤。
我覺得自己這時候還能關注裴掌門的皮膚情況,心態可真是太好了。
可心態爆炸又有什麽用呢?這位掌門看上去可不像是正巧遇到的,估計早盯上我們,只是一直跟著不吭聲罷了,一直等我們看到逃出去的曙光後,才跑來破滅我們的美夢。
淦,簡直和任狗子一樣心思陰險。
裴笑震暈了蠱蟲,卻沒有做任何攻擊的行為,只是臉上帶笑地看著我們,摸了摸胡子道:“姑娘這時候把人帶走,林老前輩恐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留下吧。”
“留下他被祭旗嗎?”雲心鳶面對蜀山掌門也依舊那麽剛,甚至還懟回去道,“您不如先關心下自己的兩個徒弟去了哪裡。”
這話聽著活像威脅,很有魔教的行事風格。
“真真和東來都長大了,不用我這個師父一個跟在後面。”裴笑既不生氣,也不擔憂,反而盯著我又看了兩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薩寧吧?”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淦,到了江南後,這種預感幾乎和烏雲蓋頂一樣每天響幾下。
看我點頭後,裴笑樂呵呵地從兜裡掏出一面大熊貓啃竹子的銅牌,只是背面沒有名字,也沒有蜀山的印記,他說道:“我徒兒說,你特別喜歡竹熊,拿著蜀山的銅牌舍不得撒手,這就當是見面禮了。”
我:……
媽的,到底是誰?是誰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的?!
我麻著臉接過銅牌,又見裴笑繼續掏東西,將一枚雕工精致的白玉錦鯉墜子遞給聖女:“東來小時候最喜歡喂院子裡的錦鯉,就是喂太多,把魚撐死了,小孩子哭得稀裡嘩啦,我和他師兄哄了幾天都沒用,正巧門人送來好幾塊玉料子,我就刻了錦鯉放在水裡,騙他魚修成了玉身金仙,如今回來看他了。”
我:……
“東來這才不哭了,可他師兄太老實,被東來一問就露了餡。沒辦法,我就用邊角料教他刻東西,他刻了好幾個,一個比一個醜,這是裡面最好看的,我也沒帶什麽,身邊就這玉石最珍貴,就送了你當禮物。”
裴笑說得極為自然,雲心鳶的手卻僵在那裡,我十分同情聖女,就這禮物,說它貴重吧,它好歹是白玉的,說它垃圾吧,那是任狗子小時候的玩鬧之作,裴笑拿這個送人,還是送給一個妙齡少女,即便這少女是魔教的,槽點也實在太多了。
“行了,姑娘就先離開吧,免得被林氏子弟發現,薩寧,我送你回去。”
裴笑和任狗子一樣,十分自來熟地扶住我,重新把我往回帶。
雲心鳶深深望了我一樣,眼神複雜,愛莫能助。
第17章 魔教篇17
裴笑走得很穩,扶住我的手也很穩,但我心裡很慌。
即便他一團和氣,見面就送禮,又是狗子和道長的師父,但他畢竟是武林正道的魁首之一,他的師父早年還殺上過魔教總壇,重傷過老教主。
我和他,大概就像是身經百戰的狸花貓和剛出窩的小老鼠,別說當作點心吃掉,估計拿來玩耍都嫌太小。
我何德何能啊,讓他老人家攙扶著我?!
“於道長和任兄被王不救抓了,裴掌門您……”聖女說得對,與其關心魔教,還不如先去救自己兩個寶貝徒弟啊!
“無妨,年輕人吃點虧是福氣。”裴笑極其淡定。
“您知道王不救要做什麽?還有……林琦之前做了什麽?”我又問。
裴笑看著我,微笑,像天底下每一個欠揍的神棍般,高深莫測地說道:“著了魔的人做著了魔的事罷了,不算什麽新鮮事兒。”
我一時吃不準他在說誰。
我歎息道:“你們就沒一個人肯和我說實話,只有於道子是真心的。”
裴笑樂了,點頭很是讚同:“可不是,真真向來是天生道體、赤子之心,從沒有那麽多彎彎繞,活得通透又自在,這才叫逍遙遊。我這個做師父的也比不得他。”
“人活這一輩子,總有一些執著,如果放不下,就成了執念,執迷不悟就要著魔,別人再怎麽勸都沒有用,只有從萬丈高崖摔下那一刻時,有些人才能醒悟過來。”
我瞅著老裴頭,問道:“掌門是道家的,怎麽盡說些佛家話?”
“哈哈!”裴笑笑著搖頭,“佛與道,又有什麽大不同的?”
很好,不愧是神棍掌門,你看這大師的說話方式就是不一樣。
我知道除了道長外,誰都特麽在騙我。
我是鹹魚,但我不是傻子。
任東來在騙我,他裝著對王不救的事情毫不知情,裝著好像於道子的失蹤渾然不知,但王不救的話早就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