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卡斯凝望著窗外,譏諷道:“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當她不再完美無缺之後,我能明顯感到,她周圍的人都松了一口氣,甚至連父王和母親都是這樣的。”
“神說,凡無故傷害你的,必對等施予他;凡傷害無辜者,遭了他對等惡報的,這本是你應得的罪。”
“薩爾,也許,那隻兔子真的是我姐姐,但我的姐姐卻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第49章 邪神篇22
身邊有個完美無瑕的聖人, 無論真假,都是很累的一件事,我太理解伊麗絲公主身邊的人了。
對於一條鹹魚來說, 什麽才是最可怕的?
不是要吊路燈的屑老板, 不是無理取鬧的KPI,而是身邊完美無缺的卷王同事。用魯迅先生的話來說, 他就站在那裡,便能顯出你的“小”來。
誰會喜歡在道德的高地上, 被人天天吊起來打,被襯托得一無是處啊!聖人,從來都是供奉在神龕裡的, 而人類,從來都是生活在泥土之上的。
很俗氣的道理, 但很真實, 所以有時候, 暴露出自己一點小小的毛病, 反而能更快融入集體。
更何況,以魯卡斯的本能來說, 伊麗絲很可能是一個假聖人。
什麽,你說魯卡斯是因為嫉妒?哈哈, 笑死我了, 就他, 需要嫉妒誰呢?
“如果,伊麗絲公主從小到大都是偽裝,那麽, 誰會知道她的真面目呢?”我詢問道, “她可以向誰肆無忌憚地表現自己的真性情?信任的親人朋友?不, 像她這樣的人,越是親近在乎的人,就越不敢在他們面前暴露出一絲缺點。”
“必然是一個她能掌控的,甚至可以隨時抹去的人,但既然要發泄,那個人也要離得很近。”我順著魯卡斯的視線,往窗外望了出去。
那裡有幾個端著東西的宮廷侍女。
“無論是瑪楠還是波利塔,王族的貼身侍女和王宮裡的侍衛,都是小貴族出身,不,不行,她不會冒這個險,哪怕可以用意外搪塞,但她絕不會允許身邊人有‘不幸’發生,不會讓自己的形象受到任何一點質疑。”
我看向了魯卡斯:“仔細想想,伊麗絲公主身邊,有沒有地位低下,卻留了很長時間,最終悄無聲息地被調離,就再也沒有消息的人。”
魯卡斯閉上眼,點了點頭:“有,我記得。”
“那還是五六年前的事情,有個廚娘的小女兒,因為得罪了王嫂,被出身名門卻脾氣暴躁的王嫂差點趕出王宮,正好王姐在場,為那個少女解了圍,還將她留在身邊。但她的身份,沒有資格做公主的貼身侍女,就負責整理王姐的鞋子。”
王室成員除了貴族出身的幾名女侍外,還有一系列名目繁多的仆從,從專門清理鞋子、管理春、夏、秋、冬裝,整理各種帽子的女仆,到切牛排的、倒酒的、負責端麵包的仆從等等,估計有個幾十人的服務團隊。
我對此評價為有病,但各國王室和大貴族都是這般行事。
“王姐沒有什麽個人愛好,或者說,她的愛好也是為了讓人欣賞讚美,但除了一個例外,她喜歡漂亮鞋子,她有成百上千雙鞋子,誰知道呢,反正我就從沒看她穿過同一雙鞋子兩次。”
“呃,我記得你們王族衣服都不穿第二次的。”
“那是正式場合,而且我連正式場合都不在乎這個,她甚至早上、下午和晚上穿的鞋子都不一樣,連陪同母親刺繡時都要換一雙更合適的。”
……我就知道,每個心理不正常的人,最終總會有一個輸出口的。
“那個少女在‘鞋子女仆’一職上幹了兩年,直到三年前,王姐訂婚後,她也到了嫁人的年紀,王姐還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讓她母親帶她回去出嫁。”
“我就直說了,魯卡斯,你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難道你對伊麗絲公主的每個女仆都了如指掌嗎?”如果他說是,那小王子還挺變態的,雖然他本來也喜歡八卦。
魯卡斯扯了扯嘴角,無可奈何道:“我沒事專門盯著姐姐身邊的女仆做什麽?”
我聳了聳肩,正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子殿下。”
“……我記得她,是因為曾經有一天我溜出王宮玩,晚上溜回來的時候,聽到她在沒人的花園角落哭泣,一邊哭還一邊發抖,大概就是三年多前,我問她怎麽了,她說想家裡的弟弟妹妹了,我也就沒多想什麽。”
“她好像叫,嗯,安娜。現在回想起來,王姐最近說法的方式,確實很像曾經安娜,她因為很瘦弱,所以風一吹就會流鼻涕,所以說話的末尾會帶著一個輕輕的鼻音。”
“我記得她遇見我的第二天,王姐在吃早餐時隨口提了一句,說讓身邊的鞋子女仆放假回家三天。”
這話乍一聽確實挺正常的,但一旦聯想到,伊麗絲公主背後的真面目,這個故事就有點令人不寒而栗起來。
如果伊麗絲真的那麽溫柔體貼,安娜為何不直接向公主提出放假的要求?她為什麽要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泣發抖?
更可怕的是,魯卡斯隨口問了一句,第二天,伊麗絲就把人放回去,並且還特意在吃飯時提一句,她是專門說給弟弟聽的嗎?那她又是怎麽知道,魯卡斯晚上和伊麗絲見了一面,還談到了回家的事情?
魯卡斯可是八環神使,難道伊麗絲還能派人跟蹤他?既然不是跟著魯卡斯,那必然是逼問了安娜,伊麗絲公主的控制欲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連鞋子女仆和誰說了一句話,她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