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的好事還需要朕來說嗎?!”女帝將扇骨“砰”地拍在桌上。
初一顫抖起來,但萬從侍卻不為所動,蹙眉疑惑道:“臣真的不知,莫非陛下認為,是小臣謀害了皇嗣?”
女 帝冷笑道:“萬仞川,你可知道,太宗皇帝擅長用蠱,曾用蠱蟲斷案,一日結案八十起。”
萬從侍不動聲色,又聽座上女帝接著道:“你們是否以為,從太宗朝至今,我薩家的蠱術已經失傳?!”
她輕拍手掌,我在屏風後順勢放出一隻燈籠蠱,這玩意兒顧名思義,主要作用是發光,極為顯眼。
可惜,殿中眾人不知道這點,才由得二十五繼續詐唬。
“此乃吐真蠱,服用此蠱,能讓人說出真話,否則便會腸穿肚爛而亡。”
女帝揚了揚下巴,侍衛立刻按住初一,強行掰開他的嘴巴,讓燈籠蠱緩緩飄進去。
“不,不,不要!”初一慘叫出聲,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吃蟲子的。
尤其吧……燈籠蠱長得有些像南方蟑螂,又大又肥,腹部發光,照亮六根猙獰肢節和兩根粗壯觸須。
但它真的無毒,其實在我看來,小燈還挺可愛的。
小燈養起來麻煩,需要定期喂某種礦石粉,我清修多年,才得了這一隻。要是二十五敢不小心把它弄死,我就喂二十五吃真正的南方蟑螂!
“我說!”
女帝及時抬手,我讓小燈飛回來,停留在二十五手邊,後者低頭看著小燈漆黑油亮的殼兒,頓時一言難盡。
雖然她是皇帝,但她也是女性,養蟑螂真的不行!
然而迫於我魔鬼般的威懾力,二十五深吸一口氣,從桌上果盤中拿起橘子,剝出一瓣,喂給小燈吃。
殿中眾人紛紛歎服,女帝不愧是太宗子嗣,如此風姿氣度,還繼承皇族神秘蠱術。
初一竹筒倒豆子般說出真相。
昨日,皇貴君確實要奢華香料沐浴,內務府也確實沒有,確實也是萬從侍給的,這些他都沒有撒謊。
他只是隱瞞了另一部分內容。
他其實早就和萬從侍有勾結,收了對方不少銀兩,連家人都拜托萬家照顧。
照理說,作為最受寵君侍的貼身宮人,初一沒理由投靠個低位君侍,哪怕後者家裡從商很有錢。
但一切都有因果。
皇貴君脾氣驕縱,本就出身東齊望族,家裡只有他一個兒子。又因為長相俊美,早些年就有傳言,說他命格“貴不可言”,等到入宮之後,果然受到女帝盛寵,一時風頭無二。
如果說二十五是唯我獨尊,那麽,皇貴君就是眾星拱月。
一個冷漠自私,一個殘暴驕縱,簡直天造地設,專心禍害彼此也挺好。
只可惜,他們是女帝和皇貴君,地位超然,所以專門禍害別人。
皇貴君對宮人並不好,非打即罵,尤其初一曾經受過二十五讚賞,說他容貌清秀,低眉垂眸時的溫順模樣,看著別有一番滋味。
好家夥,這和直接捅馬蜂窩沒區別。
那天女帝走後,皇貴君讓初一跪在地上,讓人掌嘴三個時辰,直到把臉抽腫得看不清五官,這才消氣,在這之後也時常打罵。
按理說,你要麽別折騰手下,要麽就把事做絕。
但皇貴君偏不,他還非要把人繼續留在身邊,甚至在女帝來到時,讓初一在旁邊侍奉。
我不太理解這是出於什麽樣扭曲的心理,我只知道,二十五真的很欠。
先帝顯然沒教過她:不娶勿撩,尤其當著自己善妒的伴侶面前。
皇貴君還不等聽完初一供認,就瘋了似的上前,一腳猛踹後者心窩,君後抬了抬眸,宛如看一隻瘋狗。
侍衛紛紛看向女帝,為難不已,這到底是攔著呢,還是不攔呢?
不攔著怕把證人打死,攔著又怕得罪皇貴君。
“還不攔住皇貴君,看朕做什麽?”女帝沉著臉呵斥道。
侍衛得令,立刻照辦。
我在屏風之後,能關注到在場所有人一舉一動,包括二十五的。
在皇貴君發瘋踢人後,我明顯感覺到,二十五眼神變了:曾經寵愛含笑的眼眸裡滿是厭惡嫌棄。
仔細想想,為何二十五如此寵愛皇貴君?
一是他相貌俊美,又有幾分像畫中仙。
二是他蠢得可愛,沒有任何威脅性,又深愛自己。
說實話,皇貴君作惡,女帝之前真的不知道嗎?
笑話,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只是愛郎從不在她面前撒潑罷了。
看不見的事情,就當不存在,眼前美人依舊如詩如畫,說不定二十五還覺得他真性情。
如今美人當面變成瘋男人,二十五就完全接受不了。
女帝移開視線,又看向至今表情不變的萬從侍身上:“他已經交代,就是你讓他打碎玄鳥蛋,萬仞川,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萬從侍輕輕笑起來,笑容如少年般清澈。
“憐我世人,眾生皆苦,真空還鄉,喜樂無極。”[1]
他閉上雙眸,竟是當場坐著氣絕。
第97章 后宮篇11
憐我世人, 眾生皆苦,真空還鄉,喜樂無極。
在場眾人都被這一幕震住:活生生的一個人當場坐化, 眼眸緊閉, 嘴角含笑, 祥和喜樂。
這場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