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王生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吩咐所有人都不要進來打擾,馬婆子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她一直以為,趙璟和徐百川騙了她,錦裡的話才是真的。周英並沒有抓到征西候的把柄,而是知道了王琪那邊的醜事。可眼前的情形卻逼得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難道是她錯了?周英確實是用征西候要挾,趙璟迫於無奈,這才放棄報仇?
可馬婆子著實想不明白,征西候不是剛從宮變中救下皇上嗎?如此天大的功勞,還有什麽罪孽是不能饒恕的?更何況,錦裡又為什麽要對她撒謊?
馬婆子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最後在渾渾噩噩中睡去,做了一宿的噩夢。
夢裡,趙璟和征西候府的所有人都慘死在征西候府門前,鮮血流了一地。他們全都化成厲鬼,一臉哀怨的質問她,什麽要那樣做?為什麽要害死他們?馬婆子想解釋,想否認,可什麽話都說不出口,眼前的血卻原來越多,直到把她淹沒。
“馬老夫人,您醒醒。”此時,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像是一雙有力的手,在馬婆子快要滅頂之時將她拉了出來。
馬婆子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而冷汗也濕透了她的後背。
“馬老夫人,您終於醒了。您不要害怕,也不要出聲。”那個聲音繼續道:“我是周聘,是小侯爺讓我過來找你的。”
馬婆子這才注意到床邊蹲了一個人,離她很近。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聽聲音卻有些熟悉。
“你說你是誰?”馬婆子撐起身子,澀聲問。
眼見馬婆子沒有被房裡忽然冒出來的男人嚇得失聲尖叫,周聘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連忙道:“我是周聘呀,您忘了,在平遙縣的時候,我教過阿蠻武功。後來你們離開平遙縣,我還和你們一起走了一段路呢。”
“周聘?哦,你是周師父呀!”馬婆子想了一會兒,終於記起了這個人,她茫然道:“征西候府的人不是都被關起來了嗎?你怎麽沒事?”
“我運氣好,之前一直在外地,這次進京沒人知道,所以逃過一劫。”周聘點燃了房裡的唯一一盞燈,端到馬婆子面前,這才不好意思的道:“事發突然,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偷偷闖進來。冒犯的地方,還望您多擔待。”
馬婆子顯然也不會計較這些,直接道:“我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婆子,有什麽冒犯不冒犯的。對了周大人,你剛剛說是阿蠻讓你來的。你見到阿蠻了,他還好嗎?”
“我沒見到小侯爺。”周聘搖頭道:“他現在被關在宮裡,出不來。他想辦法拖人給我帶信,讓我找您問點事。”
馬婆子連忙道:“他想問什麽?”
“您為什麽忽然去大理寺告發沈雨棠?”周聘道:“阿蠻已經和您說了,讓您不要輕舉妄動,您為什麽會改變主意?”
馬婆子垂下頭,低聲問:“你能告訴我,征西候和阿蠻到底犯了什麽錯嗎?皇上為什麽要把他們關起來?他們救了皇上全家的命,還有什麽罪是不能饒恕的?”
“這件事,我也是偷偷見了徐百川才知道的。”周聘歎了口氣,“那日七皇子聯合寧安伯謀反,控制了宮中的羽林衛。您也知道,七皇子的母親是沈家人,他要是繼承皇位,定然容不下阿蠻。當時侯爺手裡沒有足夠的兵力,又不能擅自闖宮救駕,唯一的希望就是城外的禁軍。可是沒有皇上的聖旨,無權調動禁軍。侯爺實在沒有辦法,就讓人偽造了一份調動禁軍的假聖旨。”
聽了這話,馬婆子大為震驚,顫聲道:“偽造聖旨可是大罪,侯爺怎麽能……”
“反正怎麽都是死,與其坐以待斃,眼睜睜地看著七皇子篡權奪位,還不如賭一把。”周聘苦笑道:“即便皇上怪罪,起碼也有救駕的功勞。沒準皇上看著這點功勞的份上,能饒過阿蠻呢?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周聘說的在理,馬婆子不得不點頭,她喃喃道:“你說的不錯,侯爺真是有心了。”
“假聖旨的事瞞不過皇上,平叛之後,侯爺當即向皇上請罪。好在皇上也沒有怪罪,只是追問幫侯爺偽造聖旨的人。那人手藝高超,不僅能模仿皇上的字跡,連玉璽都能刻得出來。有這樣的人存在,皇上定然容不下他。”周聘接著道:“可此人和侯府交情頗深,本不必冒險出手。如今人家幫了忙,侯爺又怎麽能忘恩負義,將他供出去送死呢?所以侯爺便告訴皇上,那人已經被處死了。誰知這消息不知怎麽走漏出去,被周英知道了。”
馬婆子此刻已經悔不當初,她懊惱道:“原來是這樣,我……我錯怪阿蠻了。”
後面的事不用周聘多說,馬婆子也能想明白。她擅自去大理寺告發沈雨棠,周英一定以為是趙璟背信棄義,這才將征西候包庇偽造人的事抖了出去。可錦裡為什麽要騙她?他不也是征西候府的人嗎?
“滇南之亂過後,侯爺和小侯爺一直懷疑府裡有奸細,可惜一直沒有抓住那人。”周聘道:“馬婆婆,您告訴我,您為什麽偷偷去告發沈雨棠?難道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麽?”
馬婆子無比愧疚的道:“是錦裡……我……我真不是有心的。我日思夜想的就是給小姐報仇,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可阿蠻卻說暫時不能報仇了。那日小川走後,我心裡氣悶,更想不通周英能拿住征西候什麽把柄。他們互鬥那麽多年,要是有把柄,不早拿出去了嗎?還至於相互拉扯這麽長時間?後來錦裡來了,他隱晦的告訴我,其實周英並沒有拿住征西候的把柄,而是王琪那邊做了不檢點的事。阿蠻為了保住王琪,又怕我這邊不同意,就拿征西候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