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的四面已經被聞人逍破開,只有底部那一面堅固似鐵,依舊堅挺。
穆黎離花轎最近,搶先鑽進了轎底——他身材在四人中最為嬌小,行動便敏捷許多。
花轎似乎在穆黎的觸碰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其中還夾雜著一種奇怪的聲音。
盛開聽了一耳朵,隻覺得有點像女孩子的哭聲。
風聲漸緊,穆黎趴在地面,整個上身與轎底的黑暗幾乎融為了一體。
不知怎麽的,盛開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聽得下一秒,轎底驀然傳來一陣東西碎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穆黎的反應也很快,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便兩手攀著轎邊,掙扎著就要爬起來。
然而黑暗裡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狠狠地抓住了穆黎的肩膀,將他猛得往裡拖去。
幾人迅速上前,但那東西已經將穆黎整個人都拽了進去,邵子禦隻來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便眼睜睜地看著穆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是剛才那兩個怪物。”
盛開說,“我們太大意了。”
在穆黎扔下炸彈後,他們還以為這種物理攻擊能治住超現實的幽靈,哪知那兩個怪物只是暫時潛伏了起來,以便尋找可以下手的機會。
盛開忽覺手掌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痛,他順勢看去,便見白骨處不知何時開始散發著一股烏黑的煙霧。
煙霧將盛開整個手掌都籠罩了起來,似乎生了神智一般,凝聚成一塊烏黑的嘴形,正努力地啃食著聞人逍系在盛開手腕處的襯衣。
緊接著,穆黎的痛呼聲在不遠處響起。
眾人忙抬頭看去,就見穆黎正被剛才那個無頭女屍死死地纏住,他被一股力強迫性地仰起頭向後靠去,露出了脆弱的脖頸。
而脖子上方,正懸著一把刀。
女屍每“呼吸”一次,刀刃就往下掉落一分。
幾人不敢妄動,聞人逍皺眉道:
“又是倒計時。”
“兩個倒計時有什麽關聯?”
盛開小心翼翼地握住手腕,痛得暗暗吸氣,“還是只是一個簡單的累加?”
邵子禦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將轎底的白骨悉數翻了出來,在地面擺成了一排,道:
“先拚鎖。”
“我來。”
聞人逍瞥了穆黎一眼,距離太遠,看不清女屍的樣貌,也不知道穆黎是否清醒。
他隻好將視線重新落回在地面的白骨上。
一眼望去,大約有幾十根,它們大小形狀只有一些微小的差別,而那孔明鎖缺失的,卻有且只有一個。
盛開緩緩蹲下,緩了口氣才慢吞吞地說道:
“只能一個個地找了。”
“太慢了。”
邵子禦搖了搖頭,“如果按正常時間來推算,沒等我們找出來,你跟穆黎就先……”
“先找。”
聞人逍打斷他,語氣不大好,“否則我們做什麽都是浪費時間。”
盛開默默地看了聞人逍一眼,退到了一邊。
這種倒計時雖然並不急迫,但對幾人的心理都是一種考驗。
因為盛開不知道白骨化什麽時候會布滿全身,而穆黎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刻頭頂上的刀會掉下來。
盛開能明顯得感覺到聞人逍的心思亂了,一向溫潤的眉眼變得暗沉,如同一汪千年不化寒潭。
他不可抑製地用那隻完好的手握住了揣在兜裡的懷表,它毫無動靜,冷冰冰的觸感貼在盛開的指尖,涼得令人心驚。
於是盛開的神色也沉寂下去。
雖然搜遍記憶,仍然一無所獲。
可他有種直覺,或許他與聞人逍之間,曾經有過一段不愉快的時光。
無論這份不愉快因何而起,它定是橫亙在聞人逍心頭的一根刺。
盛開從未有過如此迫切的願望,他想要自己的記憶立刻恢復,他想要找回那些被他遺忘掉的曾經——他想要……
他的逍哥再毫無負擔地笑上一次。
這些翻湧而上的情緒,幾乎一瞬間將盛開的胸腔塞得滿滿當當。
掌心的懷表像是應和了他的心思似的,微微發起了熱。
而正在這時,穆黎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開哥!”
盛開猛得抬起頭,道:
“怎麽?”
穆黎喘著粗氣,脖子被扼住的窒息感讓他幾乎說不了完整的句子:
“你讓……
聞人大佬再摸一下……
前面那根……”
盛開低頭看去,聞人逍已經飛快地握住了前一刻被他淘汰出去的那一根。
邵子禦面無表情,但飛快的語速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握住了,怎麽樣?”
穆黎咳嗽了兩聲,沙啞著聲音道:
“不是……
是上面那一根……”
他雖然莫名其妙被當成了計時的沙漏,但神智還算清醒,站在高處,就能將下方的情況一覽無余。
聞人逍挑揀的速度很快,不一會的時間已經剔除了大半不契合的白骨,但在觸摸上某一根時,穆黎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的無頭女屍身體動了一下。
他費力地將情況跟地上的三人說明後,聞人逍拿著他指明的那根,放到了散落的孔明鎖中間。
半晌,那女屍卻再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