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盛開受了傷,看穆黎的眼神登時就冷得可怕。
盛開擺擺手,指了指轎底:
“下面有東西。”
他們所處的地方,像是某個被遺棄掉的荒郊野嶺,觸目望去,一地的貧瘠,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沒有。
茫茫夜色裡,四周的黑暗如同棉將萬物聲息掩蓋而下。
空曠四野,唯有風聲嗚咽。
而這萬物凋敝的土地上,孤零零地放置著四輛花轎,方正的空間中四個角上各一個,濃重的夜色末梢沾染到轎身,讓其紅色的綢面愈發暗沉。
就跟盛開手上的血似的。
聞人逍一手扶上花轎,用力推了推,那花轎卻紋絲未動。
一個普普通通的花轎,即便是放置了一個立櫃,應該也不至於連推都推不動。
就像……
這裡面裝了什麽他們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似的。
盛開還在猶豫著,聞人逍已當機立斷,再次拔出了他那兩把標志性的彎刀,刀刃上依舊附著著一層水色的藍光。
他將刀尖朝上,貼在花轎的側窗處,片刻後,只聽得“哢嚓”一聲,木質的花轎便從中間破裂開來。
這一破開,盛開才終於看見花轎底面的全貌。
一層層白骨交叉貼合在花轎的底部,但大概是因為時間過長,有的白骨只剩下一根赤裸裸的條狀,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稍微保存完好的,還能依稀認得出人手臂或者肩骨的形狀,只不過即便是這些能夠看得出形狀的骨頭,上面依舊有許多慘不忍睹的傷痕。
仿佛被千萬塊利刃千刀萬剮過一遍,深度不一,但無一例外都十分的深。
這些白骨被浸泡在一汪血水中,兩種顏色交相對比,更襯得白骨哀哀。
聞人逍同樣將其他三輛花轎破開,無一例外的都是一樣的場景。
邵子禦仔仔細細地逛了一遍,篤定道:
“全部都是女性的屍骨,十三歲到十八歲不等。”
穆黎看一眼白骨就泛起惡心感,忙不迭地退到了邵子禦的身後,說:
“我聽說你們地球有些落後的偏遠山區存在著一些駭人聽聞的民俗,邵哥,你說會不會跟那些有關?”
“什麽我們地球?”
邵子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地球人?”
穆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不與他爭論。
“小穆說的有可能。”
盛開說,“不過我們目前還是需要先離開這個密室。”
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完整地拚湊出整個密室的故事框架,這些附加的任務,只需要在破解密室的過程中,順帶完成。
簡而言之,他們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解密機器。
這塊被黑夜圈出來的空曠之地,雖然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封閉痕跡,但照天幕以往的設計來看,所有的密室都是一環套一環的。
眼前的線索只有那堆全是女性的白骨。
那就還是先將那失蹤的六方孔明鎖找到,然後拚完再說吧。
經過穆黎剛才那套驚天動地的炸彈攻擊,盛開都記不起他到底把孔明鎖扔到了哪個角落。
好在密室空間有限,留心一些總歸會找到的。
於是幾人以四個角落為起點,由外向內地搜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盛開正凝神注意著小石子堆裡的東西,耳側卻突然聽到一聲細小的聲音。
這聲音來得突然,盛開最初還以為是聞人逍發出的動靜。
但沒過多久,這股聲音響起的頻率愈發急促起來,像是某種機械發出的電子警告聲,又仿佛是完成工作的電磁爐,於寂靜之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鈴”盛開覺得情況有異,忙抬頭道:
“你們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穆黎茫然地搖搖頭。
聞人逍在盛開的左側,聞言道:
“你聽見什麽了?”
盛開想了想,努力組織語言:
“……
好像是……
天幕發布任務的聲音。”
對!
在之前的兩次密室中,天幕都曾經用這個提示音發布過任務。
而這一次,除了這聲突兀的鈴聲,天幕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響動。
是他出現幻聽了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緊接著,又是一聲“叮”在盛開腦中愉悅地響起。
“不對。”
盛開搖搖頭,快步走了幾步,卻發現自己指尖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有些茫然,抬起手看去,便看見自己剛才觸摸過白骨的手正泛著可怕的紅色。
盛開的手指骨節細長,膚色也白,但此時此刻,整個手掌上的血管脈絡都形成肉眼可見的網格形狀。
而那小拇指的尖端,血肉已不翼而飛,亞洲人特有的膚色變成了慘白,肉與指甲皆脫離開來,露出一小節白骨。
他的手掌正在白骨化。
像是印證了盛開的猜想,那些本來堆放著累累白骨的轎底,赫然以眼前的速度矮了一層。
也就是說,這些白骨在消失。
盛開看了眼遠處的聞人逍,默默將手掌握成了一個拳,縮回到了衣袖裡,然後說道:
“這個密室也許有時間限制,我的腦子裡正響著倒計時。”
是的,這是一個時間密室。
而那堆消失的白骨,和他正在白骨化的手臂,都是時間走進倒計時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