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很長,盛開皺著眉向頭頂看去——走廊的天花板上,正掛著一排左右搖晃的的小桶,不知從哪裡伸出了一排管道徑直貼在桶口,正源源不斷地朝桶中輸送著紅色的液體。
就像水上樂園滑梯設施最高處的那個大水桶,當其中的水超過了桶傾斜後的容量,就會傾瀉而出。
桶身遠看像是某種透明防水布料。
盛開曾經在一個學油畫的朋友家看到過這種桶,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畫油畫時用來清洗畫筆的專用桶。
盛開彎下腰,左右看了看,最後用在牆角撿到的一塊小石子輕輕蘸了點地上的液體,放在鼻間聞了聞,一股很濃重的化學試劑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這並不是血,而似乎是人工製作的顏料。
盛開支起身,撐在欄杆上往下看了一眼,層層欄杆下,到目光所及的盡頭,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隨手將蘸著顏料的石子扔了下去,意料之中的沒有回聲。
於是他幾步退到牆邊,一邊防著天花板上的顏料再次潑下來,一邊抬頭打量四周。
牆被刷滿了刺目的紅,看久了眼周都是白光。
盛開隻好背靠著牆,往走廊盡頭看去。
剛來的時候沒有看清,現在再看的時候,盛開發現這座大樓並不是半封閉式的,而是像福建土家樓一樣建成了那種一圈圈的圍樓形式,他站在這裡,能夠看到對面走廊的一切。
盛開貼著牆,花了些時間繞著牆壁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類似出口的地方。
閉合的環,沒有出口,密室悄然形成。
這棟沒有出口的圓形大樓,像是一個周而複始的輪回,便是終點。
“嘩”的一聲,又有一桶顏料傾倒下來,正砸在盛開的腳邊,褲腳也不慎濺上了幾滴紅色。
敢情這顏料桶是追著人倒的?
盛開面無表情,果斷離開牆面,一手攀上了欄杆,借力坐了上去。
他像沒有看見樓底深不可測的高度似的,微微眯起了眼。
這個角度,盛開最多只能看見四層樓,走廊中的陳設似乎並不屬於盛開曾經生活的年代,身後的牆上刻著很多浮誇的雕畫,隱約能看見些穿著長袍的人,長著翅膀的老頭,還有一些他不認識的動物。
總覺得這上面畫的東西有些眼熟。
盛開想了一會沒想起來,便將視線落到他所及的四層樓上。
這裡每一層樓的牆面顏色都不相同,盛開所在的樓層在第二,牆面是極其醒目的豔紅色,最高一層是深藍色,而其他兩層,由上到下分別是黃色和黑色。
根據之前在失樂園中得到的訊息,來到審核密室之後,無論何種情況,被考核者都應該以逃出密室為主要任務,因為沒有人知道你進的到底是不是限時密室。
可到目前為止,盛開已經繞著大樓走了一整圈,也沒有發現除了他以外的人。
難不成這又是一次單人密室?
盛開捏了捏下顎,決定先從房間入手。
紅色樓層中一共有三間房,但毫無例外地全都上了鎖。
在來到之前,盛開被穆黎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強行打開密室內的任何一扇門。
所以現在盛開也只是靜靜地盯著眼前這扇上鎖的房門,猶豫了半天,還是收回了躍躍欲試的腳。
這邊盛開腳還沒落地呢,就見隔壁房間的門“哐”的一聲被人從裡面撞了開來。
盛開:
“……”
破門而出的是一個青年男子,臉上帶著初入密室的慌張感,他一手捏著壽終正寢的門把手,直愣愣地看著盛開,大概是被關在房間裡太久了,額頭上都是汗。
盛開張了張嘴,忽覺有些不對。
果然不出三秒,那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頭頂傾倒下來的紅色顏料澆了一身。
青年男子:
“……”
好險。
盛開想要縮回伸出的手,重新插回了褲兜裡面。
那人一刻也未遲疑,驚魂未定般地一把抓住了盛開的手,像是思緒還沒從室內恐怖的環境中脫離出來,機械似得捏著盛開的手上下搖晃了兩下:
“我終於找到同伴了!”
盛開垂眸,視線落到沾了顏料的手腕,輕輕吸了口氣。
片刻後,才抬起頭,笑道:
“你好。”
那人在盛開逼人的視線之下連喘了幾口氣,沒能理解到其中的炙熱到底是什麽意思,倒是被看得紅了臉。
他不自在地將手收回來,放在了耳邊。
“你好,我叫徐知風,是第三次進密室。”
大概是盛開表現得太過氣定神閑,完全不像一個初入密室的新人,徐知風望著他,乾巴巴地說:
“請多關照。”
盛開人模狗樣地點了點頭,想要越過徐知風,進入房間內查看。
哪知徐知風一怔,臉上泛起喜色,他一下跑到欄杆的邊緣,指著目之所及的樓層興奮地叫道:
“這是蒙德裡安!”
盛開回頭:
“什麽李安?”
徐知風:
“彼埃·蒙德裡安,用幾何圖形和三原色為基本元素繪畫的一個荷蘭畫家!
這個展廳的用色采用了蒙德裡安的繪畫元素。”
盛開不知道什麽蒙德裡安,倒是在徐知風侃侃而談的話中聽出了點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