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幾次審核中,節奏都是緊密相接的,哪怕喘口氣都要掂量掂量身後有沒有奪命的鬼魅。
而在這個遊輪上,每個人都仿佛真的是來這裡度假的,站在房間裡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甚至都能看見海豚正愜意地竄出海面。
盛開房間的布置跟聶錚他們的沒什麽兩樣,就連小轉盤的位置也一模一樣。
他在房間裡走了幾個來回,沒發現奇怪的地方,最後才仰頭疲憊地躺回了床上。
如果天幕的目的是把在2020年死亡的人類拉到這個位面,進行優勝劣汰的選拔,從而建立一個新的秩序。
在假定《高等人類進階計劃》重啟的情況下,這個天幕,要麽是該亞文明的走狗,要麽,就是聯邦內部人員。
可如果是該亞,失樂園的存在能夠給他們帶去什麽?
當初他來到失樂園,就是因為時空管理局捕捉到此時這個時間節點發生了時空動蕩。
盛開在床上翻了個身,面相落地窗。
其實這樣一來,也說得通。
人類文明本身就像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樹,外表看起來猶如參天古木不可撼動,可只有寄居在樹上的小動物才知道,它的內部有多少瘡孔。
人類總熱衷於自毀,從歷史的滾滾長河中看,太多的興衰更替都是從內部開始的。
該亞文明立足這一點,妄圖讓他們消失在宇宙文明中,倒也不失為一個聰明的做法。
那如果是聯邦內部人員呢?
是時空管理局的人弄虛作假,還是聞人柏親自啟用了那個被封存的計劃?
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毫無頭緒。
盛開想了半天,隻隱約覺得聞人逍提過的《高等人類進階計劃》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可是聯邦對他避如蛇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更別提接觸,而目前身邊唯一知曉前情的聞人逍,偏偏還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對。”
盛開從床上一躍而起,面具因動作“啪”得一聲掉在了地上。
還有一個人也許知道。
他迅速支起身,飛快地走到門口,一手已經握上了門把手,卻在中途又退了回去。
“現在不行。”
盛開轉過身,又將自己砸回了床上,忍不住煩躁地滾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
目前一切的發展似乎都掌握在天幕的手中,可盛開這個人,在面對聞人逍時尚可任由他捏搓揉,但如果被外人牽著鼻子走,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忍受的一件事。
他一定要在這個密室裡和天幕再碰上一次,無論用什麽方式。
打定主意,盛開的心情仿佛也隨之平靜下來。
窗外的夕陽此時也終於沉沉地落在的海平線之下,長長的霞光鋪在海面,像一條連接天與海的燈帶。
盛開便擁著被子睡了過去。
但他心思太重,睡得也不大安穩,迷迷糊糊間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出現了許多曾經見過一次就忘了的場景,膠片一樣不斷地拉長再拉長,最終停在一雙暗藏在暗處的眼上。
醒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海上的夜景有點像宇宙裡的星河,萬籟俱靜的黑暗之中,唯有星星點點的光亮,空茫孤寂地閃爍著。
盛開打開懷表看了眼,很好,剛好十點整。
他半開門往聞人逍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麽動靜,反而是對面的聶錚正好打開了門。
盛開抬起頭,看見聶錚的裝扮後一愣。
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弄了一套深藍色的禮服,上衣的燕尾很好地貼合在腰腹上,馬甲和襯衫也熨燙地整整齊齊,就連髮型都變了樣。
右臉上戴著半邊墨綠色的面具,整個人搖身一變,宛若英倫電影中走出來的紳士。
而盛開之所以立刻就認出了他,是因為聶錚誇張地叫道:
“你的衣服呢?”
他好像忘了舞會要穿正裝。
即便如此,盛開也底氣十足,將身上的黑襯衫抖了抖,說:
“這不是衣服嗎?”
“……”
聶錚張了張嘴,最終歎著氣說,“你沒看衣櫃裡的衣服嗎?”
盛開說:
“沒有,我睡了一覺。”
聶錚:
“……”
不管這個舞會有多奇怪,但禮儀還是要遵守的。
在密室裡,所有不成文的規定可能都是隱藏的審核條例。
盛開在聶錚的視線中淡定地關上門,轉身“唰”得一聲拉開了衣櫃。
半刻鍾後,盛開再次打開門,對聶錚說:
“走吧。”
舞會開設在頂樓,也就是聶錚說有一個酒池的地方。
那裡有一片巨大的甲板,海風與星輝可以肆無忌憚地落在每個人的頭上。
此時的季節應當是夏秋,不然這麽肆虐的海風下,人估計要被凍成冰棍。
盛開和聶錚來的比較早,甲板上人不算多,都各自與相識的人聚集在一起。
盛開在角落裡順手取了杯香檳,一邊輕抿了一口,一邊對聶錚說道:
“你覺得這裡這些人是NPC還是被審核者?”
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有男有女,面色正常,暫時看不出什麽異樣。
而與他們從同一個轉盤上進來的人,目前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