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還沒籠罩全面,就被女人尖利的喊叫給打斷了。
是老花魁,縱火的元凶。
“我要進去!我是他的娘親,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孟老板!孟知憶!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我被她吵得腦仁疼,何釋也是,把我扶回床上躺好,說要去把她趕走。
我攔住他,“你叫她進來吧,不說清楚,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何釋不太情願,但我說的他也明白,於是還是去開了門。
老花魁衣冠發絲都凌亂,一夜之間好像就老了十歲,這副狼狽模樣,讓我想起了昨夜她冷靜立在何釋身後的樣子。
她好像一早就站在那了,聽我呼救,聽我砸門,無動於衷。
我真不知道該對她什麽態度,她是何釋的娘,也是“拋棄”何釋的人,她是我的長輩,是可憐人,卻也是要放火燒了我的人。
我很矛盾。
她先開口,“如果不是你,我兒子就可以娶城的坤澤,借著權勢步步高升,現在呢?你把他困在了九月樓!”
周四見,30w上下應該就可以完結了
第121章 前世:困解
“你把他困在了九月樓!”
這話說得戳心,我不曾想過以婚事給何釋帶來什麽,早幾年看那些來說親的人家,也是只在乎著何釋喜不喜歡。
何釋喜歡我,我又喜歡上了他,他要我,我就嫁了。
但按著老花魁的想法去思考,好像也有道理?
雖說出身九月樓對乾元的名聲影響不算大,但身份上能更上一層樓也是好的,當初讓他去考取武狀元,也是存了這麽個期望,想讓他更好,錦上添花。
而他的婚事,本來能錦上添花再添花的,但本野草好像生命力過於頑強,把花的地盤兒全佔了。
怎麽說呢,我該愧疚耽誤了他,還是慶幸大情種把深情都種在了我身上?
可能是昨夜的濃煙把腦子熏傻了,老花魁這麽一說,我便跟著她的想法走了,還認真地考慮著。
直到何釋開口,把我拉回來,
“是知憶供我念書、學武,我才有了這一身本領。是知憶要我去武狀元的比試,我才有了今日的功業。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我自小喜歡他,才聽他話,去做了這些事情。”
他走過來,擋在我和老花魁之間。
“你說若不是他,我便能與城北權貴結親。可若不是他,我現下只是一個在柴房劈柴生活的小工,何來權貴向我說親?”
接著,他後退兩步,屈膝,背對著我蹲跪在榻前,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起誓一般。
“娘,我再最後這麽叫你一聲。知憶給了我這麽多,我這一生都要報答給他。”
“你呢,我還是個嬰孩時,你便不再管我。十一歲時,趁著知憶南下,舉了斧頭要殺我,此後至今,再沒管過我,如今還要殺了我的妻。”
“即使我來日有幸加官進爵,那我最多為您大辦喪事,其余的,您也莫要多求。”
我第一次聽何釋說這麽多話,鄭重的,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像個頂天立地的乾元一樣。
但這只是一面,另一面,他還緊攥著我的手,細細顫抖著,從我身上汲取力量。
我想我的腦子一定是被火燒黑煙浸染的糊塗了,何釋說完,我又覺得他才是對的了。
我從他還是個小不點兒的時候,就給他花錢置物的,從一歲到十八歲,那得是多少銀子啊,我不得從他身上撈回來一點?
耽誤他怎麽了?我還就耽誤了!這是該他的。
不要跟我提那萬兩黃金,就當作是聘禮了,另算,反正他要還我的,就是還多著多呢。
往後何釋的月俸也都歸我了,至於這個老花魁,既然她管生不管養,那何釋也就管送終不管孝敬了。
而且,加入剛才沒聽錯的話,何釋是不是說這老女人曾經對他動過殺心?
十一歲,南下,就是那道橫亙在何釋大腿上的疤痕!
那這女人便也不值得我的尊重或同情了,虎毒不食子,她還有什麽資格為人母,又有什麽資格干涉何釋的姻緣。
我想這次交談已經把事情說得足夠透徹了,是時候送客了,可那女人伏在地上,眼裡竟泛起了水光。
這不是什麽尋常事,我上一次見她哭,還是那個負心漢拋棄她的時候,此後種種,無論是與柴房夥計的互相打罵,還是生活拮據的苦,都沒看過她哪怕皺下眉頭。
或許是在何釋身上養成的習慣,我最看不得別人哭,剛還鐵石心腸呢,現下又動搖了,“佟姨...咱們好好說,這是怎麽了?”
不問還好,一問,她再忍不住了,開始嗚咽出聲,像受了天大委屈,我這才知道,何釋這份惹人憐,也是隨了母親。
她道:“你們...以為我是想分一杯羹麽?”
嗯...難道不是嗎?
“我這麽個歲數,要名要利還有什麽用呢?”她說。
她抬起臉來,應該是想望天的,可抬眼只有黑壓壓的房梁。
“婚事是一輩子的事啊,如我這般潦草定下,注定要受一生的苦...”望不見青天,她頹喪的低下頭,“我只是想他結個好親事,莫要為了所謂情愛誤了一生啊!”
這下我愣住了,何釋攥著我的手也松了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