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玨抿了抿唇,覷著他的臉色,小聲說:“因為媽媽說了,只要我學習好,就接我回城裡上學。”
這些年紀珩也見過葉家父母幾面,哪怕在外打拚多年,這對夫婦依舊憨厚勤勞,就連見了他,也不會像村裡人那樣竊竊私語。
但是紀珩對他們的感官一直稱不上好。
葉玨因此很少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
如今聽到葉玨又這樣充滿渴望的說出類似的話,紀珩頓了下,語氣卻沒有變化:“這麽想去京城?”
“京城?”葉玨想了想,說:“嗯,那可是首都!要是可以去就好了!”
土坡上又跑來不少人。
玩累了以後大家隻想聚在一處聊天。
人一多,紀珩便不再和他說話。
葉玨欲言又止,在男生淡淡掃來的視線中閉上嘴,沉默兩秒,還是小聲的叫道:“……哥?”
人聲喧鬧。
四處充斥著嬉鬧、笑罵聲。
土坡上落著一層細細的雪。
葉玨聽見了紀珩的回音,依舊冷冷淡淡,卻很清晰:“嗯。”
臉上不自覺的掛上笑,葉玨高興地盯著地上的泥土看。
發呆似的模樣還未恢復,身前忽然壓下來一個影子。
他茫然地抬起頭,土坡下,足足有一米八出頭的青年正溫和的看著他,目光落在他尚帶著笑的臉上,不知為何,讓葉玨頭皮一陣發麻。
他立刻收起笑,莫名不安的後退兩步,謹慎的問:“小劉老師?有事嗎?”
帶著金絲眼鏡的青年面上流露出幾分可惜,對上他烏黑清澈的眼睛後笑了下,聲音放的很輕,卻帶著令人不適的粘稠。
“葉玨啊,在笑什麽呢?”
“沒笑什麽,”警覺地搖搖頭,就像看見了毒蛇的兔子,乾淨俊秀的少年身形板正,仰著頭對他說:“小劉老師,你不用上課嗎?”
壓下心尖的顫栗,劉旭笑容越大,眼神也變得更加溫和,竭力降低他的警惕:“老師身體難受,這節課請假了。”
葉玨聽得越發奇怪。
他還記得幾年前,教他們英語的女老師即使懷孕了還堅守在崗位上,但是眼前的青年面上明明一派自然,怎麽也看不出難受的樣子。
下意識產生幾分疑問。
葉玨還沒將話問出口,周圍豎起耳朵聽兩人對話的同學們紛紛關心道:“小劉老師?你生病了?”
從升上初中起,劉旭便是所有老師口中的好學生。
每每都以他成功考上大學為例,對同學們進行思想教育,老師們說得多了,同學們也在心裡為他安上了一個書呆子的稱號。
只是沒想到這場大雪,居然讓他們真的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年輕帥氣、博學多識。
不少青春期的同學們不由產生了崇拜的心理,才來沒一個星期,劉旭已經是同學們口中談論最多的代課老師。
“老師,我家有草藥,你哪難受,我讓我奶給你送來!”
“小劉老師,你要是不敢請假我們去幫你請假吧。”
“校長伯伯很好講話的,他會讓你回家的!”
……
接連不斷的關心聲中,劉旭面上的笑容漸漸難以維持。
在看見葉玨趁亂溜出人群,一個人一聲不吭往教室走後,他眼中的笑意越發陰冷。
……還是不聽話。
改造計劃要盡早提上日程了。
低頭不耐的應付起周圍眼含崇拜的同學們,他忽然皺了皺眉,再抬頭時,果然發現另一道一直站在旁邊的身影也不見了。
那似乎是今天早上看見的“刺頭”。
嘖。
超出計劃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
劉旭不喜歡這種不受掌控的失控感,臉色沉了沉,他眼睛一轉,想起下節課似乎就是數學課。
面色稍霽,一個絕妙的主意湧上心頭。
*
*
快步遠離操場,葉玨不留痕跡的松了口氣。
身後,紀珩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從始至終沒有發出什麽聲音,鳳眸黑沉沉的,浸著如霜般的寒意。
“……哥。”
走廊上沒人,葉玨小心翼翼的挨到紀珩身邊,紀珩應了聲,聽他猶豫的道:“我感覺好奇怪。”
腳步不停,紀珩眸色卻斂了斂,“怎麽了?”
“我感覺……”葉玨說:“我感覺小劉老師好奇怪。”
“但是我不知道他哪裡奇怪,我不喜歡他,哥。”
“不喜歡就不喜歡,”紀珩說:“離他遠點。”
葉玨一頓,像發現了什麽秘密,輕聲問:“哥,你也不喜歡小劉老師?”
“嗯,”沒有猶豫的點下頭,見葉玨一臉好奇,紀珩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說:“我前天才聽說一個新聞。”
“有些人在外面犯了事就愛往山村老家躲。”
葉玨明顯緊張起來:“……犯、犯事?”
“比如殺人、防火、偷盜,”紀珩說:“他們沒有良知,很可能再次犯罪。”
“嘶。”
倒抽一口冷氣,葉玨惶惶不安,下意識牽住紀珩的衣角:“小劉老師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下次見到他知道怎麽做了嗎?”
葉玨連連點頭,臉色微白,“知道了,我一定離他遠遠地。”
滿意的頷首,紀珩帶他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