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一聽,頓時笑了:“這不可能!”
李睿心頭一跳:“為何不可能?”
指了指他,蕭靖捂嘴輕笑:“京城中,誰人不知睿王與陸公子情投意合,早已互許終生,有我什麽事?”
言罷,他轉脖子看了一圈:“對了,陸公子呢?”
“啊,我不該多問的。”蕭靖羞澀一笑,眼底流露出淺淺的羨慕,明明不吵不鬧,卻讓李睿遍體生涼。
豈會如此?
這段時間,李睿常常夜不能寐,睜著眼睛在想,倘若他醒來,會哭鬧、會大發脾氣,還是對他心如死灰?
李睿想到了種種可能性,卻唯獨沒料到,他竟會忘了自己,以最淡然、又最有力的行徑,將這顆心摔個粉碎。
頃刻間,李睿渾身冰冷,在極度的恐懼下,後背緊繃,似在死死忍耐,若一放松,怕被悔恨擊敗。
“你……”
李睿神色悲痛,寧可他打罵自己,也不願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溺亡。
“靖兒,我們不是陌生人,是一生一世的眷侶。”
蕭靖一聽,險些吐了,離得更遠了些,忍不住道:“王爺,你別喚我靖兒,這……於禮不合。”
或者說,他們素未相識,這樣的稱呼太親密,不合適呢。
“我一直都是這麽叫你的。”
蕭靖頗為驚詫,狐疑道:“不會吧,我聽聞,你一直喊陸離為離兒的。”可沒有這麽喊過他。
“更何況,以我們淺薄的情分,當保持距離。”
蕭靖的冷漠,刺痛了李睿的雙眸,他喉頭一哽,想解釋,又言語蒼白。
說到底,他們終究錯過了一段日子。
笑了笑,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討好說:“事情並非這樣的。”
蕭靖垂眸不語,一把抽出手,不願聽他說話。
垂眸間,少年美得不可方物,或蹙眉,或冷眼,皆動人無比,他受盡天神寵愛,將他的一顰一笑都雕刻得舉世無雙。
他的美,冠絕古今,哪怕瞥見一眼,此生無憾矣。
李睿多慶幸,這樣的人兒,是心系於他的。
如今……也不能生變!
可惜啊,他昏睡太久,身體虛弱至極,雖醒了,臉色卻異常蒼白,不時喘息,好似下一刻就會再度昏迷,脆弱得令人心疼。
李睿想了想,將真相一一告知。
言罷,李睿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討好說:“我所言,太匪夷所思,若你不信,可當面質問陸離,這一切,都是他在從中搞鬼。”
蕭靖眼神涼薄,冷冷說:“就算你並非說謊,可上輩子已過去,這輩子,你敢說從未對陸離心動?”
他一針見血,刺破了李睿苦苦維持的笑容。
往事不可追,苦痛卻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頭,觸之必痛。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李睿欲言又止,在他的指責中,說不出半個反駁的字。
悔恨,如潮水奔騰,將他瞬間吞沒了。
“我……我以……”
李睿吞吞吐吐,一貫強悍霸道的他,在心上人的漠視中,心很痛。
然而,痛苦都是自找的。
李睿笑得比哭還難看,握住他的手腕,說什麽也不願松開,怕失去他的慌張,必死亡還可怕。
“靖……”話說到嘴邊,李睿苦澀一笑,輕聲說:“小侯爺,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蕭靖打斷他的話,神色厭煩:“你與陸離一事,難不成是謠傳?”
“我不認識你,也不知為何會在這裡,若有冒犯,還請睿王見諒。”
“不過,我好歹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爺,不是一隻任你挑逗的小雞小鴨,更不會聽你三言兩語,就昏了頭。”
“人死複生,或前生今世的謬言,休要再提,我不想被有心人聽到,汙蔑為害人精怪。”
“睿王殿下,你的臉色很差,若不舒服,當好好歇著,莫以怪力亂神。”
李睿心亂如麻,猛地從床上站起來,臉色極其難看:“不……不是的……”
他並未說謊,是一時被蒙騙,才會識人不清。
對陸離,更多是寵溺,無關情情愛愛,只是心疼他的出身和遭遇,又曾被他所救,種種感情交織下,才被蒙蔽了心。
李睿悔不當初,在他厭煩的眼神下,看不到半點愛意,竟覺得生不如死。
曾經,他也是用這種厭煩的眼神看待蕭靖;如今,蕭靖又以同樣的眼神看著他。
少年的厭惡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心頭,心疼得難以喘息。
這些年來,每當蕭靖靠近時,他都心生厭惡,不時以言語嘲諷,不曾露出一絲笑容。
自己如此狠心,一次次傷透了他的心,可蕭靖都默默承受了,仍笑著靠過來,費盡心思討好,雖不得回報,仍無怨無悔。
李睿無法估量,他露出過多少次厭惡的神情,說過多少句傷人的話。
如今,報應不爽。
他才聽到一句涼薄的話,就遍體生涼,心亂到了極點,仿佛一直大鼓在咚咚作響,擾得人不得安生。
這種痛入骨髓,不能緩解就輾轉反側的折磨,令人生畏。